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412

这一睡就睡到日上三竿。小厮敲门,说给爷太太定到了最早一班的洋行船票,十日后启程。

林玉婵悲壮地决心,这十天绝对不都这虚度!

她笑盈盈看着苏敏官穿衣。天津卫人民的审美不错,衣衫风格虽然偏老成,却有一种意外的厚实稳重感。让人觉得这个大老板日进斗金,无所不。

……当然,也是他己底子好。就算披块布,都是全雍和宫最帅的喇嘛。

但当苏敏官戴上帽子,有点别扭:“不合适。”

好容易托人买到的缝了假辫子的帽子,中年秃顶人士专用,式样就没得挑了。关键是照着北方旗人的头型来的,苏敏官往头上一扣,帽檐直接过眉毛。

林玉婵笑岔气:“我给你缝紧点。”

她忽然又忍不住懊恼:“我在北京马聚源,给你买了顶专门的圆脑袋帽子。”

惜跟其他行李一起烧了。好惜啊。

她忽然想起什,叫道:“对了,还有!”

她几乎忘了!

匆匆忙忙翻旧衣。

宝良把她的行李一股脑运到己的别院,她假装检查物件的时候,其实还是偷偷往身上了几样最重要的东西。

比如德林加185手`枪。但子弹火`药没多带,眼只是哑枪一枚。

再比如,大栅栏市场手艺人捏的两个小面人,一个白娘子,一个法海。当时林玉婵想,不管丢什,这一对有趣的手信绝对不丢。

是面人哪保存长久。从袋里掏来,才发现早已干裂,碎成几段。各种颜色的碎末混在一起。

好像她那趟乘兴而来、却支离破碎的北京之旅。

林玉婵怔怔发呆,嘴角抽一抽,无来由的伤感,一扬手,想丢进壁炉。

苏敏官问:“是什?”

不等她解释,他也多猜到,从后面搂住她,在她掌心里扒拉那些碎面块。

“给我的?”他低声问。

她默默点头。

苏敏官笑着逗她:“面团做的,没让老鼠吃了,很不错了。”

他从那些残骸中,隐约看到一对俊俏男女的轮廓。想象她在风尘漫天的北京南城街头,守在个小手艺摊子前,比比划划地描述他的样貌。

他的心像是被一块温暖的手巾裹了一,笑道:“面团不稳妥。我听说天津卫有‘泥人张’,捏的泥人不怕风吹日晒。回头咱找他去。”

林玉婵故作为难:“谁钱呀?”

苏敏官白她一眼,拢过她的手,将那两个面人的碎块倒在己掌心,晃了晃,碎块不分你我地掺在一起。再取张纸包起来。

“埋花园里?”他建议。

林玉婵觉得不必那隆重。但古人思维,带人面的偶像,即便是玩具,也不随手乱丢。

于是终于有个借门。林玉婵把己裹严实,熄了壁炉,带足银两,高高兴兴贴在男朋友身边。

走在厚厚天鹅绒地毯覆盖的走廊里,偶有其他洋人住客频频侧目,朝这对华人金童玉女微笑,有的还点头致意,轻声说:“gratutions!”

林玉婵脸红过耳,低头看看己的手,没跟他拉着啊。

就这像是来度蜜月的小两吗?

……想想也是。除了度蜜月和官府买单,哪个中国人肯烧钱住这里。

把面人碎片悄悄埋在庭院花园里,沿维多利亚道边缘散步。走租界,东北城角有戏院“大观楼”,楼是茶座,两人叫了壶茶,远远听着戏,近处听着食客的闲谈。

天津港是商贸荟萃之处,直隶总督驻地,京城洋务第一站。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打听到京师里的最新动向,有时被北京本地人还知道得快。

林玉婵听闻,太后的寿辰风风光光地过了,那寿宴上升起无数璀璨纸灯笼,一盏造价据说二十两银子,组合成福寿二字,堪称奇观;但也有人压低声音说,太后生日当天其实并不太平。有捻匪反贼混入京城,试图行刺太后皇上。所幸事泄,让兵马司的捕盗给截了来,只小小地闹了一场。

大学士裕盛的独子宝良,在与叛匪英勇搏斗中,不幸身中流弹,不治而亡。朝廷格外抚恤,赠太仆寺卿,骑都尉世职。裕盛忧思成疾,已经申请致仕。

“裕大人这位子空来啊。”聊天的老爷煞有介事地分析,好像己是紫禁城人事任免专家,“朝里怕是又风波暗涌喽!咱做买卖的,得重新结点人喽!”

林玉婵和苏敏官对看一眼,眼中各有千言万语。

她彻底安全了。

宝良私里那些追姑娘的荒唐行径,他守如瓶,没敢大肆张扬;眼宝良闭了嘴,裕盛一生笃信理学,顾念子身后名誉,不会也没精力追查。

从慈禧的角度来看,她这个被无端牵连进朝廷两派内斗的民女,被太后开恩、释放、恢复名誉之后,就静悄悄离开了北京城,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还得感谢那些名头响亮的“捻匪”。那日京城发生的一切骚乱,都以被地方官扣锅在他头上。

至于某喇嘛庙让人擅闯,丢了一套衣服,以及某驼队骆驼无端丢失的小事……

没听人议论起。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人提。京城治安一般,这种小小罪案从来都是苦主哑吃黄连。

从茶楼来,往码头的方向,大大小小的车马堵了路。远远的看到津海关大楼矗立在海河泥滩上。格子旗缓缓降。赫德正指挥从人将一箱箱行李搬上马车。

林玉婵看见他就来气:“我去问问鬼佬收了你多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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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不过真看到赫德了马车, 林玉婵迎上去,第一句话还是真心诚意的道谢。

“这情分我记着。怕是还不起。”她深深鞠躬,“祝您日后官运亨通吧。”

这句祝愿绝对灵。但愿多年以后, 赫德功成名就, 手握大清三成GDP的时候, 想起她这句吉言。

赫德大概没想到在天津还见到她,微微一惊, 举帽致意, 跟她握手。

“很高兴看到你重获由,林小姐。”他礼貌地微笑, “只是耽搁了一个月的公事而已。帮助一位无辜的女士, 完全值得。”

耽搁一个月公事也够他受。计划全打乱,安排好的社交联谊都取消, 放了多人脉的鸽子, 平白支多冗余成本, 更

别提现在海河结冰,船都走不动。

不过, 冤有头债有主, 那枪也不是林小姐顶在他脑袋上的。赫德丝毫不提他被绑架劫船的糗事, 答得十分高风亮节。

“归根究底, 还是银子的效力最大……”

他笑,瞥一眼她身后不远处。就不跟绑匪打招呼了。他怕己一开就忍不住叫巡捕。

“林小姐, 我也祝你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以后日进斗金, 凡事都花钱摆平。”

苏敏官在后面叫她:“林姑娘,这里马车多, 咱别堵路。”

林玉婵犹豫再三,快速小声问:“他以后不会再被罚款了吧?”

十万两银子只是买铁厂的数目。林玉婵十分确信,从楚老板时代就罄竹难书的各种恶行,光偷税漏税走私人货,按照那严苛的大清律法,真要清算起来,不止十万。

赫德沉默片时,忽然朝她一笑,冰面反射着日光,在他眼中映一瞬间的彩色华光。

“托你的福,因着促成铁厂过一事,让我在朝廷眼里印象不错。”他轻快地说,“过年以后,海关总税务署从上海迁到北京。我近日一直在忙活搬家。”

一阵寒风吹过,林玉婵头脑一冰,惊愕地点点头。

“所以——以后你就长住北京了?”

住天子脚,跟高官显贵为邻,这种待遇的洋人全大清有几个?

又不禁酸溜溜地想,若苏敏官不是反贼,若他早早就捐了个光鲜亮丽的顶戴,那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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