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瞪圆眼睛,吸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这么迂腐?”说着,她抬腿一蹭,果不其然,他不是没有反馈。

这一蹭,崔珏“唔”了声,皱起眉头。

她更难以置信,就这样还纠结拜堂不拜堂,既然私奔做一对野鸳鸯,何须在意这些?

却看崔珏捏了捏拳头,站起来。

白以云心里正升腾怒火时,只听他说:“我不想和你没名没分。”

他微微回过头,鸦羽一样的睫毛盖住他眼中的情愫波动,可白以云仍能感知其中的庄重:“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而不是这样侵占你的便宜。”

白以云那股怒火“嗤”地扑灭。

算了,与他这般君子讲这些,好像弄得她无理取闹似的。她冷静下来,裹了裹被子,背对着他,随口说:“随你吧!”

她闭上眼睛,然而崔珏却离开床上,在这方小小的房间里窸窸窣窣二三动静。

白以云冷笑一声,心猜这家伙一定是在偷偷解决,活该。

没一会儿,她忽然背后有一股极淡的梅花香,随着崔珏的靠近吹拂到她耳畔,她心里陡然一惊,不是罢,这家伙迂腐就算了,居然这么快解决了?

这才多久?半盏茶?

难为他长这么高壮的身子,原来居然有不足之症!这么一想,以云差点两眼一黑,然而耳边却传来崔珏轻声问:“睡了?”

白以云没忍住回过头,却吓一跳,原来,她身后点燃两支高高的蜡烛,因她背对着他,而且床帏挡住大部分光,一时不察。

再看过去,窗户上贴着一个红色的双喜,床帏左右挂着红绸子、桌椅上铺着红色的绸布,而且,借着光线,她才看到身边原来还放着一捧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不多,但每一粒都饱满漂亮,就像是有谁精挑细选、仔细擦干净,才放在床边。

难怪在来农户家里之前,他不管怎么说都要去一趟集市。

这一幕幕,刺得她眼眶发酸发热。

再看崔珏,暖光偏爱他的半边面容,剑眉微微舒展,目中带着七八点星光,好像怕她失望,不太好意思说:“有些仓促,太简陋了。”

“以后,一定会补给你一个盛大的。”

他做足准备,朝她伸出宽大的手掌:“白以云,你可愿意嫁给脱离崔家的穷小子崔珏?”

白以云眼泪簌簌下掉,崔珏被她的眼泪吓一跳,正手忙脚乱地擦去那些珍珠,却听她“噗呲”一声笑出来:“迂腐!”

崔珏轻轻一笑。

她仅将手放在他手心,就被他细心地护在手里,他带着她站起来,拿出准备好的红色衣服,披在她中衣外,自己也换上。

崔珏的声音微微扬起:“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跪下,对着漆黑的夜,圆满的月,行大礼。

“二拜高堂。”

牵着白以云转过身,崔珏和白以云对着两根蜡烛跪下一拜,随后他牵着她,对着洛阳的方向一作揖。

“夫妻对拜。”

扶着白以云,两人一拜,再抬头时,烛火摇曳,眼中只有彼此。

崔珏缓缓靠近她,覆在她耳畔,说:“夫人。”

白以云耳垂痒痒的,手指轻轻抓住他前襟,缓了会儿,才说:“夫君。”

紧接着,她毫无防备时被抱起来,崔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膝盖下,吓得她双手连忙环住他的肩膀,又在他肩膀锤了一下:“孟浪!”

崔珏“哈哈”一笑:“是为夫的错,夫人莫怪。”

他这般大笑,眉宇间意气风发,抱着她,动作却很轻柔,将她放在床上,紧接着覆上来,白以云连忙抓住他的手,说:“蜡烛!”

因为床帏被掀起来,足以让橘黄的暖光照到里头,即使有点暗,床榻景色也一览无遗。

崔珏亲吻着她的耳垂,顺便落下一句话:“大婚之夜,不熄花烛,方能一夜长明。”

当然,此时白以云已经不在乎他在说什么了,她看着他的喜意,脸上蓦地通红。

崔珏啄了下她的嘴唇,起身褪下衣裳。

前头白以云偷偷摸摸骚扰他时,就知道崔珏虽然以文士之才闻名天下,然武艺也丝毫不逊,现下瞥一眼,便被这般身材摄住目光。

他身上没有大块夸张的肌肉,浑身肌理匀称,胳膊线条结实,在他解衣时,随着手动的弧度,缓缓绷紧。

原来,他也没有看起来那般的淡定。

烛火哔波一声,倒映在床帏上的影子影影绰绰,不多时,随着一声惊呼,两个影子都猛地停下来。

待闻着越来越浓的梅香,白以云屈起膝盖,她说话时惯常压着最后一个字于喉咙,平日听起来只觉得又娇又软,这等烛色下,却尤为撩人:“夫君还在做什么,磨磨蹭蹭的,好慢。”

崔珏眉头一抬。

白以云故意挑衅:“夫君这般温柔,与我所想不太一样,还以为夫君会更男人一点……”

所谓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她提的第三回 ,前两回倒也罢了,崔珏不记仇,不过这回,他心旌一扬,不打算再错失机会,便低声笑道:“那便如夫人所想罢。”

轻舟泊江岸,高山耸云天,不多时,烛下影子谈话的气势彻底颠倒,前头得意洋洋的人如今再说不出什么,倒是那始终温吞如玉的男人,言行中多了点霸道。

“我是男人么?”崔珏呢喃的问话,气势却一点都不弱。

“呜,是……”此等音色娇柔可欺。

“真的吗?”崔珏问。

“……不玩了不玩了,真的!”白以云连忙说。

“但,或许并不是那么真。”崔珏根据白以云的反应,说。

“假不了,”白以云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我、唔、我可以发誓……”

崔珏按住她的嘴唇,亲吻她的面颊,轻叹一声:“不要随意发誓。”

“你是我的夫人,发誓这种要遭天谴的事,让我来做就是了。”他道。

所谓发誓,总是要付出代价,心里一想到她或许要付出什么,就还是不舍,纵然千万重山阙,他会为她辟开一片天,护她一辈子。

白以云泪眼朦胧,她曾设想过很多次这种场面,可头次知道,原来还能得到这样的呵护。

也算她一生最幸运的事。

两人的细语声在蜡烛融化中越来越小……

累极,白以云脑袋混沌,没弄懂崔珏这里头弯弯绕绕,甚至有些感动,等第二天清醒时,忽然发现,崔珏就是个男人,她若真发誓,也无关天谴。

所以,他分明趁火打劫,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白以云纳闷,仗着不适,指使崔珏做这做那,崔珏倒一直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半点没有埋怨。

看着崔珏收拾床头的红枣花生等,白以云叫住他:“我要吃桂圆红枣粥。”

崔珏愣了愣,他抬手轻抚她的鬓发,说:“好,要甜口还是咸口的?”

白以云说:“甜的!”

崔珏出门去,应当是找农妇帮忙煮粥,白以云则闭着眼睛假寐,过了小片刻,崔珏开门进来,一股温暖香甜的红枣味弥漫开。

他两手端着一个灰色瓷碗,里头装了熬好的桂圆红枣粥,就放在桌前的小几上,只是在搁下碗时,他若无其事把手背在身后。

白以云敏锐察觉到,问:“手怎么了?”

崔珏:“没什么大事。”

白以云命令:“拿出来我瞧瞧。”

崔珏缓缓伸出手,左手手背有一道红痕,应该是碰到锅沿的烫伤,白以云仔细看着伤口时,他神色不太自然。

白以云突然好奇:“粥是你亲手做的?”

崔珏“嗯”了声:“李婶子在一旁指导,味道我试过,还可以。”

李婶子就是农妇,这贵公子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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