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婆婆又道:“你是什么想法?”

青柳却问:“婆婆,昨天我听人说,林大善人请你给他的大儿子说一门冥亲,是么?”

槐花婆婆点点头,“不错,难道你家里有意向?可我记得你并没有早夭的姐妹啊。”

青柳咬咬牙,在她身前蹲下,仰头看她,“婆婆,您看我怎么样?”

槐花婆婆一愣,等反应过来,提高了声量道:“你这丫头,别昏了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柳坚定道:“我已经想好了。家里如今这样,奶奶拿定了主意要卖了我和青荷,娘亲不敢让爹知道,怕刺激了他,只怕再过几天,我们两个就要被黄家人带走了。婆婆,与您说句实话,我不怕做奴做婢,却不想日后为了生计,胡乱找个男人嫁了,只怕又遇上一个杨家那样的人。况且妾岂是好做的?青荷那么小,哪里受得起当家夫人的搓磨?我只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若不护着他们,那要我这做姐姐的干什么?”

槐花婆婆看着她,“那你自己呢?你有没有想过,若与人结了冥婚,这辈子就要受活寡了。”

青柳点点头,“我想过了,大家都说林家是大善人,我们家也种了林家几亩地,他们家的地,不只田租比别人少了半分,还不用我们自己交田税。这样的好人家,门风必定也不错。我若过了门,应该不会受欺负。守一辈子寡又怎么样?难道不守寡,嫁了别人日子就一定能过得好?婆婆,请您帮帮我,现在家里真的是没有别的出路了,奶奶这两天就要给黄家人答复,若晚了,青荷恐怕就保不住了。”

槐花婆婆定定看着她,末了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傻孩子,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那我就替你看看。有句话你是说对了,林家确实是好人家,家里人口简单,林夫人也是极好说话的,你若过去,不会受苦。”

青柳喜道:“谢谢婆婆!”

“别谢太早,”槐花婆婆道:“我还得替你和林家那个孩子算一算,若算不和,那就没办法了。你先回去,把你的八字拿来。”

青柳忙从怀里掏出那一张红纸,“在这里呢,我已经带来了。请婆婆帮我算一卦,若我与大公子八字不合,那就是命该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

她早听人说过,结冥婚比一般人成亲要更加郑重,若结亲两人命相不合,会致使家宅不宁。她虽想结这个亲,却不想害了林家人。若一会儿卦相不好,她就死了这条心,只当她与青荷命该有这一劫了。

槐花婆婆见她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哪里不知她已经下定决心,做孤注一掷了。她摇摇头站起来,“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进了里屋。

青柳知道她要进去算卦,老老实实等在外屋,心里却紧张得嘭嘭直跳。

挨刀子一样挨过这段时间,待听得屋内房门一响,她忙迎了上去。

槐花婆婆面色看着比方才苍白不少,青柳也顾不得问她结果如何,把人扶到桌边坐下,又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

槐花婆婆喝了茶,靠在椅背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青柳紧张地看着她。

槐花婆婆看她一眼,摇头叹道:“傻丫头,如你的愿了,一会儿我就去林家走一趟。”

“当真?!”青柳欣喜不已,“劳烦婆婆了!”

槐花婆婆无奈笑笑,“也就你这傻姑娘,明知是去守寡,还这么高兴。”

青柳放下心头一桩大事,面上的笑也轻松了些,道:“对我来说,守寡又不是什么苦差事。”

她想了想,有点不放心,又问:“婆婆,我与大公子的八字真的能合吗?”

听她质疑,槐花婆婆没好气道:“我说能合就能合,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怀疑起我来了?”

青柳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若不太合适,又搅了大公子阴魂的安宁,反而使得林家家宅不安,那不就成了我的罪过?”

槐花婆婆脸色好了些,道:“你呀,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忧心别人家?”

青柳道:“若与我无关,我自然不忧心。”

可若因她而起,她心里怎么能安?

槐花婆婆便摇摇头。

青柳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记挂着家里还有活要干,又谢过她一次,便回去了。

之后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等婆婆的消息。

她回到家,周氏在房里摆弄机杼,青荷坐在屋门口打络子,青松则拿着小锤子,将昨日带回来的板栗的外壳除去。

青松一见她进了院子,便迎上来,“大姐,你刚才去哪里了?”

青柳摸摸他的头,将空篮子挂在屋檐下,道:“我去看了槐花婆婆,给她送了一篮你摘的板栗,婆婆说要我谢谢你呢。”

青松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又蹲下捶板栗去了。

青荷道:“婆婆最近身体怎么样?”

青柳点点头,“挺好的。”又扯开话题道:“咱们这个月打了多少络子了?等大堂哥回来,都托他拿去换银子。”

青荷便把篓子给她看,道:“线没了,也让他换些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