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坐了片刻,一笑道:“我怎的就糊涂了,我家麻姑也长大,喜欢一个人睡了!”

她chui了灯,关紧房门,又吩咐陆敏从里面下好门鞘,自己试着推起来纹丝不动了,又查了一遍窗子,这才回了正房。

陆敏旋即穿好衣服,眼瞅着母亲熄了灯,此时已过三更,院中顿时轻静,估摸隔墙的赵穆也该来了,果不其然,便见两院相隔的高墙上,一个光亮亮的脑袋,在半圆的月光下明闪着。

她抿嘴一笑,听他轻轻的脚步上楼梯,故意等赵穆敲门了才问:“谁?”

赵穆清咳一声,却不说话。

陆敏莫名觉得自己好笑。好在年龄小,若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三更半夜纳个男子入闺房,这辈子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赵穆约等了三息的功夫,门无声而开,只开半扇,随即伸出一只手,将他拉了进去。

这卧室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像初秋盛开的桂花,又带着荔枝的清甜,熏的方才喝了一碗肉苁蓉炖狗肾的赵穆瞬时便昏头胀脑。

她拉开椅子叫他坐,赵穆却不坐,一袭黑衣,瘦挺挺站在窗前。

陆敏站在他身后,莫名心跳的有些急。

身高的差异,叫她站着的时候,也必须仰望他的背。

两辈子加起来,她今年有二十七岁了,而赵穆不过一个十四岁的,身陷困境的少年。此刻,她该是主导全局的那个人才对。

所以,陆敏稳好心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你尽量小心,今天往永明寺,我无意中听闻你大哥赵程和皇上的替身薛顺才密谋,想要杀你!”

“唔!”赵穆轻哼一声:“这就是你方才过寺的原因?”

陆敏道:“是!”

赵穆忽而一声哂笑:“想杀我的人很多,他不算最厉害的。”

想起方才傅图和郭旭两个被绑跪在地上的画面,陆敏莫名有些心疼赵穆,她脑子一懵,道:“我会尽可能保护你的!”

“为何?”赵穆语调冷漠平静。

陆敏诚言:“你自请到兴善寺出家,还在初来的第二夜就遣郭旭入我父亲房中偷药,摆明了是想向我姑母示弱,请她网开一面。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赵程别有用心,他想杀你,再嫁祸到我姑母身上,如此一箭双雕,他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唔!”赵穆转身了:“所以你想我怎么做?”

陆敏道:“别上他们的当,我姑母不会杀你的!”

她知道后事,自信自己可以改变陆轻歌的想法,让上辈子你死我活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会结上仇怨。

她边说,他边往前,忽而bi近两步,将陆敏bi坐到了她的小炕上。

他气息灼灼,黑暗中看不清脸,呼息略有急促,出声轻快:“小麻姑,你的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陆敏心说小家伙,姐姐比你大着十三岁了。

但他越bi越近,她不由还是慌起来,怕这孩子要动那禽shou心思,连忙伸一指一句叫她不要杀我,她就会拉起我的手,与我从此做朋友。”

他认为她是陆轻歌的说客,所以一再证明自己决无争帝之心。

陆敏觉得赵穆已经很聪明了,仅凭当天她一句话,就推断到危险所在,自请离宫,保下母亲萧氏一条命,虽说依旧落发为僧,但兴善寺因为有陆高峰居于隔壁,反而是整个京城于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陆敏还想多说一句,赵穆已悄然出屋,亦是顺着她往日的路,从狗窝跃上庙墙。大huáng那条懒狗,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吠一声。

回到兴善寺,郭旭在蒲团上坐着,拿赵穆那半支烂簪子拨拉香灰,傅图将一桌子的酒菜搬了进来,正在大吃大喝。

赵穆鼻子上还挂着两串血,冷眼看了半天正在撕咬羊肉的傅图,问道:“你不觉得腻么?”

傅图抬眉一扫,摇头,撇嘴,端气酒坛闷了一气:“以酒佐之,怎会腻了?”

他吃罢抹过嘴,踢了郭旭一脚道:“兄弟,收拾一下,哥哥我得出去找点事儿做了!”

郭旭也笑的暖昧:“殿下,你可知傅哥要去做什么?”

赵穆闭了闭眼,直挺挺躺回那半旧的褐帐之中。

郭旭望着赵穆那顶翘翘的裤子,又道:“奴婢瞧着寺里那方丈是个好说话的,二皇子那样骂他,他还笑笑呵呵。要是您真觉着难受,奴婢从对面胡同里给您找个姑娘来?否则,咱们再烧,您可就没裤子穿了!”

赵穆忽而翻过身趴在chuáng上,埋头闷了许久,勾指叫郭旭近前,伸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疼的郭旭仰天一声长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