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是去找大哥。
崔珩攥着的手又松开:“你非要这样对我说话?我们在光德坊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已同你解释了,我是替兄长去接的卢娘子,至于婚事,原本是能成的,但现在祖父反悔了,我正在想办法。”
“那二表哥打算怎么做,上战场立了功求恩旨吗?”雪衣忍了忍鼻尖的酸楚,反问他。
“你知道?”崔珩问她。
雪衣没直接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刺激道:“这不过是二表哥自以为是罢了,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现在只想图个安稳罢了,而上战场你能保证一定能打赢立功吗?若是打不赢,或者丧了命呢,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崔珩最在意的正是这个问题,所以才迟迟没对她许诺。
“二表哥既不说话了,看来你也知道事实如此。既如此,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错过了便错过了。二表哥若是当真还有一丝一毫在意我,不如便放了我,行吗?”雪衣没有回头,只余光淡淡地瞥他一眼。
崔珩喉咙紧了紧:“你……当真这么想?”
“是。”雪衣声音斩钉截铁,鼻尖却酸的厉害,外面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她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就要遮掩不住。
崔珩盯着她的背影手心攥了又松,无数次想冲上去,却又生生忍住。
她说的对,西北他是一定要去的,他的确不能给她一个保证,又何必耽误她?
不如便暂且放过她,等他真的能回来也不迟。
崔珩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雪衣听见这一声,眼泪瞬间盈满了眶。
二表哥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如今却为了不耽误她甘愿放手,他是真的在意她。
可他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拖累他。
雪衣死死咬住了下唇,忍住了眼泪,只从鼻中挤出了淡淡的一声,抬脚快步离开。
到了拐弯处雪衣也不敢再看一眼,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忍不住捧着脸哭了出来。
但很快,车夫一扬鞭,连最后一眼也不让她多看,便匆匆驶离了国公府。
雪衣走后,崔珩不知在夜色里站了多久,久到玄色的大氅上仿佛都落了霜。
“公子,夜深了,回去吧。”杨保忍不住劝道。
崔珩似乎这时才回过神,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一言不发地朝着清邬院走去。
谁知,刚回到院门口,他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大哥?”崔珩停住步,微微诧异,“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你还伤着,你去哪里了?”
崔璟也忍不住问道,他的病刚好,今晚原是想继续过来守着他的。
崔珩没回答,只是隐约察觉出些许不妥:“陆雪衣不是去找你拿东西了吗,你怎么会来我这里?”
“陆表妹?她没来啊。”崔璟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
“她没去?”崔珩皱眉,这回是当真觉出不对劲了。
这么晚了,陆雪衣既没去找大哥,那能去哪里,且她为何要骗他?
崔珩沉吟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他正思索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秋蝉,脑子里断的那根弦瞬间连了起来。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事,秋蝉凭什么得到了母亲的青眼,定然是她付出了代价。
偏偏这么巧,她刚进了内院,陆雪衣便要跟他决裂。
难不成是母亲发现了什么?
崔珩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叫了秋蝉一声:“你过来。”
秋蝉原本远远站在廊下,忽听得公子叫她,立马欣喜的过去。
可她眼中的笑意还没停留片刻,紧接着便是兜头一盆冷水。
“你究竟是怎么调回来的?”崔珩冷冷地问。
秋蝉还从未见过公子这样冷的眼神,双腿微微发软。
实则大夫人出于谨慎,是叮嘱了她过两日才进内院的,可秋蝉已经等了那么久,寻常连一月一回的守夜机会都不错过,怎可能再等下去,是以才急不可耐的趁着换药的时候露了脸。
没想到仅是这么一点异乎寻常的举动都让公子给发现了。
秋蝉吓得紧紧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不敢说?那看来是的确有事了。”崔珩凛了凛眉眼,沉声道,“我眼底藏不得私,也不用背主之人,你既不肯说,那便发卖出去。”
秋蝉没想到公子手段如此凌厉,连忙哆嗦着招了出来:“大夫人吩咐奴婢盯着您,奴婢今日恰好看见了您同表姑娘抱在一起,然后……然后大夫人就调了奴婢回来,奴婢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
崔珩一听,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怪不得陆雪衣早上还连他的伤口都不敢触碰,晚上便能说出那么决绝的话。
现在一回想起来,陆雪衣那会儿看着是往清邬院走,实际上这个方向又岂止清邬院呢?她恐怕是往清邬院不远处的东侧门走吧。
母亲,这分明是要连夜送走她——
崔珩是知晓世家大族的阴司的,但没想到他的母亲有朝一日也会用上这些手段。
一想明白,崔珩顿时额角青筋直跳,立即转了身,边匆匆出门,边吩咐杨保道:“快去备马!”
他方才耽误了那么久,陆雪衣现在,恐怕已经被送远了吧。
第103章 搜寻
先前崔珩受了伤昏迷过去, 等崔珩醒了,崔璟又因照顾他累了过去。
傍晚崔璟一醒, 才从女使口中得知了崔珩这些日子消失的真相。
原来二郎并不像陆表妹以为的那样把她当外室, 而是怕她担心,所以才没说受了五十杖的事。
崔璟心情复杂,因而这会儿才来了清邬院, 想跟二郎解释清楚婚事的事, 没想到陆表妹竟然被送走了。
“行简,你的伤还没好,不宜奔波, 我替你去追陆表妹。”崔璟开口道。
“不用, 我亲自去。”崔珩拒绝,匆匆系了披风,快步往院门走。
“行简,你不可冲动。”
崔璟着了急,试图拦住崔珩,然而刚到门口, 有人先他一步,将崔珩拦了住。
“这么晚了, 二郎你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
大夫人一发觉清邬院的动静, 立即带了人过来。
崔珩被母亲逼停, 眉头紧皱:“这话该我问母亲才是,母亲把陆雪衣送到哪了?”
“你就是这么同你母亲说话的?”大夫人声音不悦。
崔珩微微低头,却仍是不后退:“还请母亲告知我您将陆雪衣送到了哪里。”
“告诉你又有何用,你身上的伤口未愈, 难不成要去追?”
“是。”崔珩声音坚定。
连伤势都拦不住他, 大夫人算漏了一步, 她微微抿唇:“你当真对陆丫头这般上心?”
崔珩沉默了片刻,只说了四个字:“非她不娶。”
大夫人这回是当真发怒了:“好一个非她不娶,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此言行可有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儿子不孝,但儿子这些年从未求过母亲什么,只此一桩,还望母亲应允。”崔珩微微垂眼。
二夫人还是头一回听二郎求她,她怔了片刻,心里颇不是滋味,须臾又移开眼:“你不必说软话来讨好我,旁的都行,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母亲既然不说,那儿子只有自己亲自去找。”崔珩凛了凛眉眼,欲穿过去。
“站住。”
大夫人叫住他,崔珩却恍若未闻。
大夫人见状直接吩咐了身后的人,“来人,把院门围住,请公子回去休息!”
大夫人一发话,身后的护卫立马涌了出来,乌压压地将院门围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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