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472

阿福翕动乌黑的嘴唇,颤抖的手, 指着一个方向。

苏敏官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报也拍了,直接拍给驻美公使陈大人。你放心, 林姑娘已经跟陈大人沟通好。他做官的初来乍到,也想做一番事,听说咱华人在这里被欺负,拍胸脯说要为你做主。此时应该已经去警署报案了。”

阿福轻轻气,疲惫地闭上眼,抓住胸前的南瓜柄。

坚持了这久,斗争了这久。要不是这次有奇人相助,怕又是一次半途夭折的罢工,说不定还会赔上兄弟的命……

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不受欺压,不被践踏,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真有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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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先生众目睽睽之被从晚宴上带走,众客人一片哗然。就连诺顿一世陛也屈尊过问了几句。

布朗警官耐心解释:“请大家放心,我会依法办事的。”

放在平时,警察局也会买资本家的面子,不会在晚宴上当众让人不来台。毕竟他都是缴税大,平时也没给警局好处。是天不一样。大清国公使先生亲莅临警察局,质问美国人为何顶风作案,无视中国人的生命安全。幸亏布朗警官经验老道,好说歹说地灭了火,把公使先生留在办公室里喝茶,否则已经上升到外交事件了。

现在人家公使先生还在警局里候着呢。布朗警官就算想拖延也没办法。

尽管公司高管继续招呼客人,但不明真相的股东不买账,一子生各种猜测。

“斯坦福先生不会犯法了吧?”

资本家有钱有特权。寻常鸡毛蒜皮小事,万不会如此兴师动众。这怕是摊上大的了?

正猜测,忽然方才那美丽的“中国夫人”发一声惊叫。

“哦天哪,这是什?”

借着晚宴上璀璨的各色灯光,人看清,不知何时,地上飘落几张带血的传单。

传单印制粗劣,然而上面的内容让人触目惊心:这是铁路工地华工的罢工宣传单,上面明确罗列了“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华工遭受的一切非人待遇,甚至附上了几张翻印的照片。

被败血症染黑的、骨节畸形的手脚;如解放黑奴一般的、鞭痕累累的后背;被炸`药炸伤的、惨不忍睹的半边脸……

还有一些华工珍藏着的“猪仔”文书副本。龙飞凤舞的英文条款规定了“卖身”的细节,底是明显看不懂这些文字的人,按的重重手印。

客人哗然:“这哪来的?”

那个称有兄弟在铁路公司工作的中国女士已经几近晕厥,抹着眼泪猜测:“难道不是警官带来的?传单上有血,正说明方才发生了枪战……他做错了什,要被这样无端伤害,我……我该怎办……”

林玉婵捂着脸,一边糊糊的哭诉,一边藏住脸上的微微笑容。我赢啦!

惜不观赏苏敏官指挥枪战的英姿。

她的任务还没完。她调整情绪,继续演戏。

“呜呜呜……我亲爱的弟弟,不会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哭着哭着就咳嗽,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晚宴上她一酒不敢喝,精神高度紧张,肚子也空空,此时疲惫和反胃一袭来,趴在一截消防栓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干呕。

立刻有数人扶她起来,脸上怼了瓶嗅盐。

林玉婵一个不慎,吸了鼻子,差点没骂娘!

这味道是人闻的吗!

难怪西方淑女一闻就醒!

不敢晕了,反胃也奇迹般止住了,咬着牙爬起来,坚强地说:“我没事……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回事……”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罪证照片是她借了容闳的相机,借给苏敏官临时拍摄的,加急冲洗花了十美元二十五分。传单是到华埠找人私印的。开始呈给公使陈兰彬时,陈大人还犹豫,觉得己初来乍到,是美国的客人,为了几个猪仔工人,不值得破坏跟东道主的友谊。还是林玉婵和容闳一唱一和,花式劝导:如果这事传到国内,上官见您对此不闻不问,是不是得治罪?就算叫您回国解释一,也是舟车劳顿几个月,不值当。您是大清父母官,到了美国,就是全体华侨的父母官,这种事必须面做主啊!

陈兰彬这才被说服,答应晚若洋商真的拿枪对付华工,他接到电报之后立刻报警,也算“为民做主”。

“本官只管报案,别的事一概不掺和。”陈兰彬坚持,“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送学童平安入学,还是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

林玉婵向陈大人保证,她有分寸,绝对不会给他、给朝廷添麻烦。

……

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扶起来。诺顿一世见己的女伴平白受惊,雷霆之怒,比谁都气。

“来人,给朕解释清楚!”他搂住那个小鸟一样瑟瑟发抖的女孩,顺手抓住一个铁路公司经理发脾气,“不是刚刚还在吹嘘劳工福利吗?这些照片又是怎回事?据说还要对这些受尽欺侮的苦命人灭?美国风气就容你如此败坏?朕这几年的治理都白费了吗?这是欺君之罪!为什没人帮助这些怜的异乡人?军队何在?还不快拘捕这些藐视皇权的昏官!”

在场都是资本家,只有他一个利益不相关的。他平日发号施令惯了,豪言壮语张就来,一番训斥,上至“伪总统”格兰特和早就该解散的国会,至旧金山市政府、伪善的神职人员和堕落的扒手,都被他狗血淋头骂了个遍,深叹小人误国。

诺顿一世发着火,忽然红了眼圈,爬上个木箱子,双手柱杖,低头念诵拉丁语主祷文。

“Pater noster, qui es in caelis, sanctificetur uum……”

褪色的金肩章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被树上的彩灯照五颜六色的光芒。破旧的帽子压着他蓬乱的头发,大的充气火车头模型飘扬在他身后,显得静谧而荒诞。

众人有的莫名其妙,有些却被他激烈的情绪所感染,眼光扫过那些传单,重重地叹气。

“真是……斯坦福先生不该说谎的……”

人是感性动物。空洞的指控和冷冰冰的数据很难使人共情,但血淋淋的照片和细节,极具情感冲击力。

正如有些人会毫无负罪感地浪费源和纸张,认为“亚马逊丛林消失关我屁事”,但给他看

一张恶心的“候鸟误食垃圾,胃里一片狼藉”的解剖图片,他会瞬间意识到“真不该破坏环境”;正如有经验的反战宣传者不会罗列具体伤亡数字和经济损失,而是会直接拍摄在父母尸体边哭泣的难民女孩照片,因为后者瞬间搅乱人体内的激素水平。

资本家及其拥趸者会认为,压榨工人天经地义。我有钱,以买断你的劳力、健康、甚至生命……一切苦难都换算成经济增长,一切牺牲都有意义。多完美的社会法则。

他都听说过华工多任劳任怨,工资如何低,死亡率如何高……对于上层社会的体面人来说,那些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

是当他真正看到那些生动的、具象化的苦难,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在场的女士。不人围在林玉婵身边嘘寒问暖,安慰她“这是突发事故,你的弟弟不会有事”;有人连连摇头画十字,跟着诺顿一世一齐诵主祷文。

等斯坦福先生接受询问回来,立刻觉,股东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诸位请听我一言……”斯坦福先生扯着嗓子,艰难地喊话,“方才布朗警官已经确认,关于本人雇佣‘血腥查理’团伙之指控,并、并无确凿证据……这只是强盗和工人之间的私怨,上帝见证,本公司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

资本家也是老油条。在行动之前,他当然小心撇清了一切关系,抹除了一切牵连己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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