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399

烟台东海关大楼楼顶降格子旗。总税务司赫德结束对烟台海关的巡视,乘船南。

厦门、汕头、福州、高雄、淡水……一个个新开辟的条约岸,如茁壮生长的幼苗,等待他的扶持和建设。

蒸汽轮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喷缕缕黑烟。船速不快,以确保座舱里稳如平地,方便总税务司大人办公。

忽然,浪花里钻一艘极小的中式帆船,船首尖锐,白帆吃足了风,仿佛迅捷的翠鸟,一举追上庞大的风筝。

小帆船不按海事规则行驶,遇见汽轮不闪不避。帆船太小,等蒸汽轮船上的瞭望手发现,已借着海浪的力,几乎和蒸汽轮船贴在了一起。

“喂,不要命了!”水手一边挥旗,一边扑到船舷边狂喊,“分开!侧风调头!不然撞上轮机,你的帆就碎了!”

小帆船蜻蜓点水般地吻上了蒸汽船,马上借力撤退,操帆的水手朝上拱手,表示歉意。

蒸汽船水手心有余悸,骂骂咧咧地回到岗位上。

谁也没注意,一截粗糙的缆绳,已经搭上蒸汽船的船舷栏杆。

*

赫德喜欢独处。跟属交代了必要的工作后,就回到己的头等舱房里休息。中国男仆敲门,送来威士忌酒。

赫德随手接了,挥挥手,男仆没走。

他抬眼,忽然觉得天送酒的这个男仆,面孔有点陌生。举止有些过于犀利,眼中也并没有他熟悉的谦卑神色。

赫德本地合上日记本。

神色阴郁的“男仆”用肩膀带上门,手伸到背后,轻轻闩上。

“总税务司大人,许久不见。”他放托盘,从容拱手,我介绍,“上海义兴船行总办。”

赫德怔了那两秒钟,蓦地伸手去够摇铃。

“你怎上来的!来人——”

声音戛然而止。赫德感觉脖颈一凉,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杆黑得发亮的枪筒。

哗啦一声,酒杯翻倒,威士忌撒一地。

赫德不是束手待毙的人。余光瞟到保险栓没开,立刻矮身一躲,抄起桌上的墨水瓶,朝那握枪的修长手指用力砸去。咚的一声,苏敏官眉头紧皱,受了这一,枪丝毫不动。紧接着抓起桌上的裁纸刀,随手一甩,嗡的一声,并不锋利的刀刃贴着赫德的鬓发飞舷窗。

一切发生在一秒钟之间。赫德冷汗涔涔,满面苍白,颤抖着触摸己的耳朵。

咔哒一声,苏敏官开了保险栓。

船板晃了两晃。他如履平地。一只苍蝇“嗡”的飞舷窗外。

“昨日我向东海关递了拜帖求见,没有回应。”苏敏官余光瞟扳机,“先礼后兵,中国传统。唔好意思。”

赫德脸色发白,慢慢举起手。

“这是规定。”但他不肯乞怜,压着愤怒说,“你应该知道,你的船行归江海关辖区管辖,除非呈上足够的理由,否则……”

“没时间搞那些繁文缛节。请你现在令,暂停南巡,返航烟台。”

赫德突然记起来这个不寻常的年轻人。还是他刚刚接任总税务司那会,因着一个小骗子语焉不详的线索,他带人到义兴船行突击查税,试图拿上海乱象丛生的运输业开刀。结果罪证

没翻到,白跑一趟。

见鬼,那天真冷。

还是个节日。他记得那沿河连串的红灯笼。

他几乎百分百确定那个船行有问题。年轻的老板有问必答,滴水不漏,看似老实,眼中却不时闪烁着嘲讽和敌意,好像一只躬着背的豹子,随时准备飞扑击。

快三年了,义兴船行始终没再让海关抓住犯罪的把柄。

赫德记起他的姓:“苏先生,我记得你是个冷静而谨慎的人。不管你有何冤情,日不该如此鲁莽……”

赫德心想,他难道料不到吗,回到东海关,了船,单凭这绑架朝廷命官之罪,就让他永远回不去上海!

“多谢教训。”苏敏官面不改色,催促,“现在令。”

说完,有意无意朝赫德的办公桌瞟一眼,在那摞得整整齐齐的一堆书本中,伸手抄走几本牛皮笔记,一心二用地翻了翻。

赫德勃然变色。他怎知道……

他不怕生命威胁。但这几年的工作日记是他的心血集成,毁掉一页都是他不承受的损失。

他咬牙再三,隔着门,朝外吩咐几句话。

苏敏官从容收了枪,日记本揣到己怀里。

“你的陈情信我看了,”赫德一肚子没好气,一边收拾桌子,将涉密文件进抽屉里锁上,一边冷冷道,“我也从其他渠道得知了林小姐的案子。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学的私贿上官、官商勾结,但这是我不容忍的犯罪。从个人感情发我很遗憾,但作为看重声誉的海关官员,我只说,我希望她像任何一个男性公民一样,开庭受审,受到法律的公正对待。我已经托人向本地藩司传话,希望她够得到相对宽大的裁决。这是我唯一帮助她的。”

苏敏官盯着赫德那双绿色的眼睛,忽然冷笑。

这个一辈子从没受过大清法律束缚的洋人,在这夸夸其谈什“公正的法律裁决”,实在幼稚得笑。

轮船不寻常地震动了一。螺旋桨的轰鸣声渐弱,波浪推着船身。

困惑的船员依照赫德的命令,正在原地掉头。

“林姑娘是冤枉的,”苏敏官反客为主,坐在赫德的皮椅子上,从容道,“她曾递信去江海关,不过赫大人这一个月都在海上跑,收不到也正常。总之,你最好说服己相信这一点。现在咱来谈谈具体怎做。”

赫德听着他那熟练的命令语态英文,一瞬间有些迷惑:这船上到底谁说了算?

“顺便告知,我还有伴数名,有的在这艘船上,有的在岸上待命。你找不来是谁的。好啦,不要多想了。现在我是您的客人。”

苏敏官脱男仆短褂,从随身提包里找一件半旧元色细行湖绉长衫披上,一瞬间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儒商打扮。

他扣好扣子,摇摇窗边的铃,“再给赫大人送一杯威士忌。”

*

“……好吧,苏先生。你知道,如果我力所及,我很愿意为林小姐做点什。如果你想策划个劫狱什的,我会装不知道。也许我还以给你提供一双轻便的鞋子……”

天寒无风,海面萧索,津海关楼顶的格子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赫德的一副急脾气已经快被磨没了。他被人彬彬

有礼地绑架,一路北上回了天津,津海关工作人员措手不及,以为他杀个回马枪回来抽查,忙得团团转,平白多费许多冗余工夫。而那些他还没莅临的条约港,视察计划一律搁浅,耽误多事!

他的官印、护照、支票簿,全都被这人客气地收走。赫德十分确信,如果现在苏敏官把他丢进海里,成为一具无名浮尸,再过十年领事馆都查不到他的身份。

每个人都有软肋。赫德不怕死,但他害怕壮志未酬,害怕默默无闻地消失,害怕那些辛苦打的地基宏图,被无知的庸人一把毁掉。

不过几天来,他也知道苏敏官并无恶意。除了在他偶尔发怒的时候,用枪让他冷静来之外,这个年轻人礼貌得无指摘,跟他并肩一走,谈笑风生,倒像个多年的老朋友。

“多谢。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相信赫大人会为我打掩护的。”苏敏官点点头,答,“不过,我还是希望让她以合法的形式脱罪,而不是背上逃犯、钦犯的罪名,放弃她这几年奋斗的一切,一生惶惶不终日。”

赫德饮尽一杯酒,遗憾地摇摇头。

“要求太高,太难了……这是贵国皇太后亲定的罪,不是什小偷小摸的鸡毛蒜皮。苏先生,外国人在通商和军事上也许有一些特权,但我不认为我以干涉大清国的政治……即便赔上我己的仕途也没。你要接受这一点。就算你现在对着我的脑袋开枪我也办不到。”

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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