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咳疾好些了吗？最近天气热。”
奥尔黛西小姐在玉德女塾里见过郜德文一面，日得闲，于是来旁听，摇着扇子感慨：“那是个多虔诚的女孩啊。我本以为她的婚姻会是一帆风顺呢。”
来旁听热闹的侨民真不，其中有不林玉婵的熟人——倒不是她熟人遍天，而是租界里洋人就那多，就算每天在路随机蹲守，都守到好几个认识博雅林小姐的。
欧文医师正在向麦加利经理请教投资问题；郎怀仁主教在和威廉警官谈论宽怀仁恕；赫德派己的秘书金登干前来旁听，因着马清臣时是大清官员，跟赫德也有多次往来，赫德需要获得这个案子的即时反馈。
林玉婵忽然肩膀一沉。回头一看，维克多金发白牙，朝己灿烂微笑。
“想不到吧，林小姐，我被选做陪审团成员。”他朝她挤眉弄眼，“不过你不要妄图贿赂我，我是不会因为一个吻而偏袒其中一方的！——嗯，两个吻也许以考虑……”
林玉婵嗤之以鼻：“骗谁呢？这里又不是工部局法庭——大英按察使司衙门的民事案件，涉案双方都是英国公民，按规定不会引入非英籍陪审团成员。别告诉我你嫁给赫大人了。”
维克多微微脸红：“你、你怎这清楚……”
她不就是陪那位中国太太来庭的吗……
林玉婵白他一眼，心说过奖，大英按察使司衙门的规章制度我都研读透了。
她透过人群，看到一个熟悉的栗色脑袋，赶紧招手。
康普顿小姐是陪着父亲一起来的，顺路带了不闺蜜，正在树荫成一派，叽叽喳喳笑成一片。
至于报馆主笔康普顿先生，才是货真价实的陪审团成员。他也想借此机会认识一那位给《北华捷报》创收无数的E.C.班内特，因此
当领馆寄陪审请求时，他欣然意。
女磨着要来旁听，他也只好带来。
康普顿小姐一边听着闺蜜花痴“那个班内特先生一定很帅”，一边转过头，朝林玉婵轻轻眨眼。
林玉婵给她回了个“你放心”的眼神。
为了准备这场庭审，两人各用功，啃了无数书本文集，约见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人脉，宛如准备了一场大学期末考。
日入考场，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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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陛亲指派的首席大法官洪卑爵士，摇着扇子，喝着冰镇果汁，从雕花木窗子里看到这空前盛况，有点发憷。
悄声问手书记员：“炮舰到了吗？”
大英帝国是法制完善的文明国家，但这“法制”也有限度。具体来说，只是在炮舰的射程之内。
曾有一次，一个英国人误杀华人，当陪审团集体判定此人无罪时，中国暴民围住了领事馆，几乎把洪卑爵士拖了大门。领馆不得不紧急调动一艘附近的英国炮舰，才将愤怒的民众吓走 。
从此，每当审理涉华案件之时，洪卑爵士都要调动英国炮舰守在岸边，以保证英国在华的“司法独立”。这已经成为英国在华法院的一项骄傲传统。
日案件双方虽然都是英国国籍，但其中的原告女士是刚入籍的华人，肯定会得到华人社区居民的广泛声援。洪卑爵士不敢掉以轻心。
砰砰砰几声炮响。洪卑爵士欣喜地从窗外看到，炮舰缓缓驶来，正在用炮声跟他遥遥致意。
有了炮舰，心中有底。洪卑爵士戴上白色假发，吩咐：“准备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