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306

林玉婵不稀罕去那里。

另一种就是所谓“海派西餐”,是上海开埠以来, 有人将西餐和本地味土洋结合, 演变来的一种独特菜式。而且由于广州开埠更早,这些时髦的西菜馆一般都有个广东人老板, 味也相对清淡, 不会现带血牛排之类的恐怖菜品。

价格也相对亲民,让中产家庭偶尔来“开洋荤”。

“扬记西菜馆”的装潢布置皆是中式风格, 雅间里有个茶水小灶, 还供着灶王爷。墙上挂着几幅外销油画, 画的是“金陵十二钗”古典仕女。

滋滋作响的炸猪排盛在粉彩仙鹤瓷盘里,旁边配着辣酱油蘸料。洋山芋色拉五彩缤纷,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加热到烫嘴, 盛在蓝地白花瓷碗里。由于菜牌上的洋酒常年售罄, 此时桌上放的是温热的绍兴黄酒, 旁边还附送一碟油炸花生米。

林玉婵空降大清以来,头一次如此混搭的馆子。

不过炸猪排蘸辣酱油居然别有一番风味。她尝了一筷子就赞不绝, 把盘子往对面一推。

“来来苏老板别客气。这是海派西餐, 平民食品,你小时候肯定没吃过。”

苏敏官抿嘴微笑, 放筷子换刀叉,慢慢切掉猪排边缘的一小块肥膘。

“这热情, 怕是别有所图。说吧。”

他看一眼那辣酱油,觉得颇为疑,于是没蘸。

林玉婵笑道:“给你接风洗尘,没什企图。”

“真是好心。”火盆燃得旺,室内温度上来,苏敏官扯开领一个盘扣,温柔看着她,“既然这样,上次那最后一个鬼故事的结局,给我讲完吧?”

林玉婵:“……”

打死她也不乱给这家伙讲鬼故事了!

苏敏官就等她脸红,俯身拉过她的小挎包,略略一捏,里头厚厚一叠纸。

他笑而不语。

林玉婵无话说,只讪笑。

“嗯,是有点事……吃完再说。别影响胃。”

“现在说吧。饭。”

看这厚一叠稿子,没三五天准备不来。

苏敏官不禁好奇,她回到上海之后休息过吗?

林玉婵不好意思,夹一筷子洋山芋色拉,慢慢吹凉,一边看着苏敏官眼睛。

“苏老板……义兴有没有再买轮船的计划?”

义兴在稳扎稳打地扩张。苏敏官这一趟入内陆,沿途盘不货栈仓库泊位。这多配套设施,只服务于一艘蒸汽轮船,岂不是大材小用。

苏敏官微微欠身,好一阵才说:

“有。”

林玉婵喜望外:“洋人不封锁你了?”

苏敏官靠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姑娘面对他的时候,一如十五岁时的清澈透亮,喜怒哀乐都不藏着。

他那颗被一路航程冻硬了的心,又一点点软了去,有冲动摸摸她的头发。

然而他脸上还摆着一副故作高深的神色,摇摇头,轻声道:“我有办法。”

从他做了那第一个吃螃蟹的华人船运,并且把一艘洋轮船经营得风生水起,其他船主也跃跃欲试,有余钱的开始向洋行询价,做起了鸟枪换炮的美梦。

洋人也要赚钱。抵制一个人容易。抵制一群人、一整个行业,那凝聚力就有点跟不上。

于是,尽管大牌洋行还都端着架子,但慢慢的,有些小本洋商开始将小吨位的、淘汰的、老旧的货轮卖给华人。从船上卸来的机器部件、一些洋人不屑于修复的坏船破船,也有华人抢着收购,然后学苏敏官的手艺,拆了卖废品回本,从中再抠几个完好的零件,一点点的己“攒”。

于是如的黄浦江上,也偶尔看到属于华人的蒸汽小破船,玩命喷着黑烟,鸣着哀嚎的笛,追赶那中式帆船的优雅白帆。

在这种情势,再搞什全民杯葛,就显得有些戏。洋人只好听之任之。

苏敏官料定,如果此时义兴再流露购买轮船的意图,洋商大概不会再把他拒之门外。

不过,准备一屋子竹杠,狠狠敲他一笔,大概免不了。

苏敏官思考入神,手中意识地学林玉婵动作,最后一块炸猪排终于晚节不保,投入了辣酱油的怀抱。他毫无察觉,一咬上——

他绷着脸,蹙了蹙眉。

真的还挺好吃。不知这搭配是谁想来的。

“等我买第二艘轮船,”苏敏官问,“你打算做什?”

林玉婵早有准备,吞己面前最后一块炸猪排,然后推开盘子,包里拿厚厚一沓笔记。

“我想把这艘轮船包来。”

她脸上笑盈盈,双手大大一张,绘了己的野心。

苏敏官一时间有些迷惑。

他不喜欢“我听错了吧?你再说一遍”这种套路。林姑娘从来说话很准,不在正事上开玩笑。而他的耳朵离年老耳背大约还有半个世纪的距离。

他也不会问“你要干什”这种纯为满足好奇心的问题。生意人的基本素养,赚钱第一,隐私第二。送上门的生意何必问太多。

所以他直接道:“包一艘轮船,你知道需要多银子?”

林玉婵对于他这快就接受己的狮子大开,也不免有点惊诧。她低头看看,土豆色拉基本上凉了,她挑里面的火腿吃。

她笑笑,坦言:“我不知。你给个价位。”

“譬如一艘三百吨的小型汽轮快艇,洋商会开价至三万两,”苏敏官立刻如数家珍地说,“往来长江航线,基本船工水手十人,你要付薪水;日常的柴薪煤炭,还有每个月的检查保养。如果是客运,还需要专门的……”

“不做客运。就按货运算。”

苏敏官看着她步步为营的谨慎神色,笑一笑,换了个说法。

“这说吧。如果我购入一艘小型快艇,专做货运速递,每往返长江一趟,运费收两千五百两。按毛利两成算,就是五百两银子利润。一年走二十趟,就是一万两。再加上轮船造价折旧……”

“付不起。”林玉婵坦然道。

一边暗地里咋,苏老板真是不显山不露水,义兴重启才两年工夫,谈价钱就开始以“万两”为单位了……

相比之,她那“每担二两、三两”的棉花生意,显得多寒酸怜。

当然,他这利润听着高,但是以高负债为代价来运转的。买一艘轮船得靠借贷,算上洋人收的高额利息,得好几年

才回本。

所谓那几千几万两的运费,也大多是“待收”状态,客拖上一年半载的尾款是常事。她提醒己,不被他的大话吓住。

他有弱点,她也有对策。

她耐心听苏敏官说完,把关键数字记在笔记本上,才笑道:“付不起现银,但是咱以想办法,用别的东西补偿。比如……你方才说,洋商依然对你实行歧视价格,义兴要买轮船,他会集体开高价。”

苏敏官点点头,不置否。

没办法,中国匠人虽然正在研究造轮船,但还没制媲美洋火轮的、以安全水的品种。

科研烧钱。面对如此缓慢的进展,不洋务派官员也开始退缩,认为:西人的造船技术咱短期内赶不上,要不还是买吧?咱别白费力了?

于是经费被一砍再砍。国产轮船更加难产。恶性循环。

至于寻常商行要购轮船,不言而喻,还得向洋人低头。

洋商占着垄断优势,然会狮子大开,不足为奇。

真到要买船时,苏敏官会想些旁门左道。

“……那我给你指个旁门左道,”林玉婵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微微一笑道,“你的第二艘轮船,以博雅的名义购买,托管在义兴名,你负责行驶、维修、保养。博雅是西式有限公司,老板十分怕羞,轻易不露面,跟洋商暂时没有利益冲突。这样的公司要买轮船,我想,洋商的竹杠不会敲太狠吧?”

苏敏官眉梢一动,随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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