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280

她又问:“其余旅店的滞留客人……”

“也都是样的冤大头,”苏敏官给双手呵气,笑道,“我几乎把全城旅店转遍了,找不到容身之地呢。”

林玉婵点点头。在随身小本上,记了九江港原棉的大致价格,以及客商提到的洋行名称,借着窗内微弱灯光,和先前的笔记相互比对。

她沿着长江游历一遭,看了好几个码头,已经找了长江沿岸棉花市场的些许规律:几乎在每个开埠港,洋商都在垄断价格。不地区的主导洋行不,放盘抑价的风格也不太一样。有时候是签齐价合,有时候是散布假消息。但共通之处就是,缺乏大局观的中国个体商人,无一被涮得团团转,无计施,只亏本抛售。

在上海,她也险些掉入这个陷阱。还好靠着容闳的信件、观察郑观应的仓库、以及己的一丝直觉,这才顶住压力,坚持到正确的进场时机。

是,只要各地洋行联手操控价格,类似的陷阱,一个又一个,天天在前方等着她。

她一介小小独立商人,全部资本还不及洋行给买办开的薪水,有何对策呢?

后背一暖,苏敏官揽过她肩头。

“唔好意思,天继续陪我睡。”他轻笑,“路上想想,怎谢我。”

*

隔日上午,轮船接近汉。

这是露娜深入内河的最后一站。所有乘客都会在此船。船副船工都做好了靠岸的准备。有人在维持秩序,有人大声提醒乘客:“莫丢了己的船票!看好包裹,别被踩了脚!”

众乘客纷纷笑着应了。蒸汽轮船快捷稳妥,比他以往乘坐的土船车马舒适得多,旅程时也间缩大半,正好赶上回家过年。

相比之,那略微嫌贵的票价,此时也显得物超所值。

更何况,这是华人己的轮船,比洋人公司的船票便宜,上船还不用看洋人的脸色。

虽然热水限量供应,盥洗室天天排队,三等舱铺位拥挤,还有噪音……

但,以大清消费者那宽松的标准来看,已经算是“宾至如归“。

就连头等舱的几个洋人也对露娜赞不绝:“中国人的办航运,也是有一套的嘛!次以多请些懂英文的船工,你一定会赚大钱的!祝好运!”

当然,也有极数人不满。史密斯一路在嘟囔,以后再也不坐中国人的船了,憋屈的很,差评差评。

没人理他。就连他的黑女奴圣诞也跟在后面沉默,很敷衍地附和两句。

排队等停船的走廊里,悄然摆了纸笔墨水。空白笔记本的头几页,已经有人留了言,对这一趟旅途赞不绝。

“留言簿”的设置很是新鲜。反正等待无聊,不识文断字的客商纷纷提笔挥毫,有的还写几句打油诗,给这趟旅程做个总结。

末了签籍贯大名,左看右看,很是得意。

有人问船工:“这留言本,是打算长期留在船上吗?”

船工笑答:“当然了!乘的就是缘分,等到日后,一年半载、三年五载,只要这船还开,您的大名就一直留在船上,被后来人瞧见,说不定还交上朋友呢!大伙次还来乘义兴的船呀!”

凡是会写几个字的,都争着

在留言簿上划拉几笔。

有人问:“这是谁想来的?很有古风啊!”

船工笑而不语。

当然是林·白羽扇·脑子转超快·玉婵姑娘啦。

不光想这个有趣的营销点子,而且身先士卒,在前几页率先写了不溢美之词,引得众人效仿留言。

从此,“客船留言簿”这道风景,在华人船运也当中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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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官没读到留言簿上的各种赞誉。他早早就到号船工宿舍,洪春魁已经在那里等候。

“舵主,”他深深一揖,毕恭毕敬地说,“你是我等活命的恩人,大伙以后听你差遣!虽然都是妇孺幼小,但也不敢忘恩!”

他身后,五十三名江宁逃民齐齐行礼。唯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愣愣地抬头看着他,拉着大人衣角问:“我到哪了?官兵还会杀我吗?”

洪春魁一个眼神扫过去,小孩不敢声,委屈地抠手指。

洪春魁又拿一个铁盒子,打开来,里面珠光宝气,竟是一堆式样各异的贵重首饰。

“这些,是姐妹从城里带来的。义兴的兄弟为了救人,甘冒奇险,我等不白领这个情。这些东西怎也值五六百两银子,算大伙的买命钱!反正若留在江宁城里,也不当饭吃,也不当枪使。不如留给天地会兄弟,作为反清之资……”

苏敏官先是微微一怔,认真听他说完,慢慢现冷笑。

他接过盒子,掂一掂,淡淡道:“求我的时候不提报酬,事成之后才谈钱。怎,怕我中途变卦?”

洪春魁坦然道:“舵主你一上来就给这帮姐妹缴了械,当囚犯守着,明摆着也不信任我嘛。”

苏敏官笑了。不愧是鲜血里摸爬滚打来的人,审时度势的力也是一流。一开始的策略是劫持人质,目标明确,只要逃命,才不管他一船人死活;后来被他制服,意识到是反贼,大概想用“义气”、“反清”之类的大帽子把他忽悠住,盼着天地会袍气连枝,免费帮忙;最后,跟着轮船航行几天,也看了义兴的本质,知道他主攻赚钱扩张,造反起义什的并不太热衷。这才想起谈报酬,临时收集一点财物,试图用金钱维系一这塑料兄弟情。

再看看救上来的这些人——大部分是女人小孩,也有数男人。他困守孤城数年,眼界心态已十分固化,刚上船的时候,眼中只有黯然麻木,人人脸上都是大写的“死生有命”;而如,过了几天安全的日子,他眼里重新现了对生活的渴望。也许已经在盘算,该怎回老家,怎种地,怎养大己的孩子。

看向他手里那装首饰的盒子时,也多了依依不舍的眼神,不似前几日那般无牵无挂、万事不上心的样子。

那他就更不客气了。连他都知道钱是好东西,他凭什大方。

轮船鸣笛,震得底舱呜呜响。一群妇孺眼中发光。

“到汉了!”

洪春魁摸摸光溜溜的脑袋,低声说:“春魁言必践。当初说,等这些姐妹安然脱逃,我随你处置……”

苏敏官懒散地一笑:“你别急着挤兑我。这不是还没安全船?”

他目光犀利,扫过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小孩。他已经换上了寻常衣饰——太平军占领之处,排斥所有“清妖”有关的生活元素,命人蓄发、戒烟、将马褂旗袍改成汉装。但汉装断代已久,大伙谁也没见过旧时衣冠,只好拿戏班里的戏服做参考,改来各种不伦不类的“古装”;若真穿去,一眼就看与众不。

于是苏敏官命船工找来百姓旧衣,让他换了。男人都剃了头,女人小孩也都改了发型。

大家顺从地接受了这些安排。毕竟,那些宁死也不肯改衣冠、一定要和满洲鞑子划清界限的,也不会弃城逃。

但,众人的言辞音,细听之还会有破绽。

“船之时,你装作普通二等舱客人。不准开说话。跟着船工走。码头上会有车马来接,到了乡再露面。”苏敏官亲叮嘱,“苏某收钱救人,使命完成,你之后是造反还是做顺民,我不管。但我奉劝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诸位打算卷土重来之前,想想己这买命钱花得值不值。”

他财迷心窍地晃一晃手里的金项链,揣进怀里。

他招招手。洪春魁聚集这五十三人,小心翼翼,走船工宿舍,混入拥挤船的人群当中。

还没挪动几步,突然,船副江高升逆行挤过来,满脸紧张之色。

“老大,”他低声道,“码头上在设卡盘查,每个船的都要查船票……”

苏敏官低声回:“都临时写了船票,无妨……”

“……而且还有巡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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