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219

“不过……”苏敏官忽然又想起什,放碗,饮一大茶,叫她:“阿妹,跟我来。两位阿姐失陪。茶具茶叶在橱柜,随便取。”

林玉婵起身跟上。反正她也吃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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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两道门,回到义兴,上三楼,来到苏敏官的卧室,钥匙开门。

她撇嘴。义兴已打烊,伙计大多收工。这次倒不怕人瞧见。

她视死如归地跟进去。

小爷并没有趁机吃豆腐,而是径直开了一个带锁的小抽屉,轻轻捧一副地图小册子。

“记得这个吗?”

义兴柜台夹层里发现的、十年前小刀会的势力地图。

很详尽,街道水道均标示完整。和现在的上海行政区划稍有入,但相差不大。

苏敏官让她坐在书桌旁,地图摊开,己撑在她身后,一根手指慢慢在地图上滑动。

“看上海县城……花衣街,小南门,董家渡路,王家码头……”

他专注时,不设伪装,嗓音温柔,念几个地名,都让人脸红耳热。

林玉婵背后感到他的体温,努力将目光聚焦在他指尖,看到一行褪色的小字。

“花衣公所……”她惊喜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这是棉花行业工会?”

有行业工会,就有统一的质量标准!

“现在没听说过,”苏敏官道,“大约也是小刀会占城期间毁掉的。不过……”

他轻轻揭过地图一页。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商铺和个人的名称——都是曾经对洪门友好的势力,以响应江浙分舵的揭竿而起。

这些陈年旧地址,当初在柜台夹层里发现时,作为一个资深合格的反贼,本该一把火烧掉。

但苏敏官也不是什正经反贼,一念之差,把留了。

对生意人来说,人脉信息比什都要紧。他也信将这些东西保护好,决不让无干之人看到。

林玉婵将煤油灯移近一些,仔细分辨。

“啊……这几个人,都在花衣公所挂名。”

多半曾经是行业工会的职员。

如果他还活着……

就是她要找的老专家!郑观应也不得不认的行业前辈!

林玉婵激动得呼吸急促,伸手去拿他桌上的笔墨,作主张:“借我抄一!”

听到身后一声笑。她不等霸总开讨谢礼,主动甜甜说道:“那些潮州凉果,其实我请红姑买了两份。另一盒全新未开,放在楼茶室啦。”

苏敏官身子俯低,嘴唇贴在她耳根,冷笑:“一盒凉果就换一个行业工会?”

她全身一激灵,小声说:“那你要什?”

他没说话,许久,才模仿她的语气,原话回敬:“先欠着吧。”

还没敲来的竹杠就等于不存在。林玉婵且顾眼,也就行开动,摸了一张纸。

美滋滋地刚笔,忽然鼻尖微微一凉。

被他抹了什东西!

“继续写。”苏敏官依旧俯在她身后,但右手环了过来,慢条斯理,指尖点在她鼻梁,极轻极

轻的揉了一,“别管我。”

林玉婵:“……”

手抖。

再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迹,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西洋冷霜。”一个小小玻璃罐,推到她手边,“天干时用,一点点就够。比你的凡士林强。”

林玉婵惊讶不已,小小一声:“哇。”

玻璃瓶子,铁皮盖子。本以为这些东西是二十世纪以后的产物呢。没想到现在就有生产。

而这牌子她居然认得。旁氏。

——不得了,这才十九世纪,就开始请男神带货了?

不得不说,比这个时代的粗糙凡士林强百倍。甚至比她小时候用过的、二十一世纪的廉价面霜还要好用得多。虽然貌不惊人,但沁凉湿润,涂在她晒红了的肌肤上,很舒服。

她心跳疾了半拍,小声:“我、我己涂,谢谢。”

“继续写。”

苏敏官用指肚慢慢往推。乳白色的霜,点在那个轻巧的鼻尖。一点点化开,就不见了,只在肌肤上留淡淡的蜂蜡和杏仁香气。

他忍不住再靠近些,捕捉那气味。

还敢顶个红鼻头去挑衅郑观应。那个郑观应看似闷罐一个,其实也不是什省油的灯,日打一番交道,对她必定印象深刻。

他非得把她那小鼻子揉正常了不。

更好玩的是,她一脸紧张样,一双大眼睛本该看笔尖,却不时往盯着己鼻子。本来俏丽的五官,因着眼神不对,平白多了三分怒气。

像他小时候,诌不八股文,戒尺亮在眼前,心思却飞到墙头上,动也不敢动,看着那原地转圈的毛笔尖,鼓鼓的生闷气。

“继续写呀。”

他没玩够,干脆又挑一点冷霜,点在她两边脸蛋。

她被冰得微微一缩,还得专注写字,晃了晃,硬是没动。

女孩子肌肤莹润,脸蛋看起来掌大,该饱满的地方饱满,点一又弹得鼓起来。她从郊外回来以后,狠狠洗了脸。又被冷风一吹,肌肤有点涩涩的发红。涂一层霜,立刻变得十二分滑腻幼细,让人爱不释手。

平日里他不好意思多碰,日算有机会。

他一点一点,像西洋素描家一样勾勒女的面部轮廓,指节描她的眉,描过她界限分明的发际,感受那一半光洁、一半毛茸茸的触觉。随即,她脸上也和鼻子一样热起来,那冷霜化得更快,不一会,整张脸蛋都带了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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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官日过得不痛快。露娜的客运牌照迟迟办不来,一打听,又是旗昌洋行捣的鬼。联合几家航运公司的洋人,一起游说工部局,说中国人的客轮里都是老鼠和跳蚤,会把内地的传染病带到租界来。

华人船主向来一盘散沙,各行其是。遇到这事从来都是认倒霉。

大家就像泥塘里的鱼,蛰伏在舒适的环境里,靠天吃饭,不思进取,活得还算有滋有味。

即便那泥塘逐渐干涸,游动的范围越来越小,迟钝的鱼也有感触,只晓得类之间互相竞争,让己过得宽敞点。

全然不知那泥塘外面,世界天翻地覆。野兽奔

跑,鸟飞翔,就连虫蚁也腆着肚皮,偶尔低头瞥一眼那滩死气沉沉的水,嘲笑群鱼那笨拙的游动姿态。

一旦有一条鱼试图跳泥塘,游向更广阔的水域,无一例外,会遭到全方位的封锁,把他打回那日渐干涸的泥滩。

想跳龙门,休想。

苏敏官不愿在泥滩里虚度人生。靠着“乡会”的网络,联合了几家友商,一抗议,要给华人船运争取平等的客运资格。

据理力争当然没用,最后是威胁用沙船堵洋人客运码头,这才换得些许松,给他提若干苛刻要求,完成了,才拿牌照。

“这是为你好,苏先生,”工部局的小职员摇头晃脑,用当家作主的吻对他说,“华人船运本来就信誉差,条件差,不提高点标准,没人愿意买你的票呀!若是你亏本了,我多过意不去呀!对吧,哈哈。”

苏敏官懒得怼他,抄起来之不易的盖章文件,只想回去喝热茶。

他想,也许船运业也需要一个行业工会了。

不过这一天的心力交瘁,对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来说,影响也不大。这才收工两个小时,他重新满血复活,灯看着女的红彤彤脸蛋,觉得这样的日子以再来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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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婵终于磕磕绊绊地抄完了几个名字和地址,摸摸己的脸,觉得有点眼皮发沉,满脑子都是杏仁的香气。

她撂笔,感到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