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214

“你妹妹!你还有妹妹!”维克多惊喜地叫起来,“她叫什?——弗洛伦斯?预备修女?天哪她一定很漂亮。”

“人见人爱。”林玉婵如实回答,“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不会回应你的热情。”

“不,不会有人比你更绝情了,我爱的林小姐。你从来对我没有好脸色。”

林玉婵甩给他一个绝情的脸色,然后直接告别,从侧门进江海关。

她现在也是大忙人,来一趟不容易,不是专门来跟维克多约会的。

崔吟梅礼貌地接待了她。

“林姑娘,年是七地海关一起招标——我猜是去年你开的头吧?来来来,表格在这里。”

一年过得真快。去年此时,林玉婵为了张茶叶订单,在走廊里飞着裙子狂奔,追着赫大人讨说法,那副滑稽样很多海关员工还记得。

不过她后来奇迹般地拿到了七地海关茶叶订单,众人猜什的都有,总之不敢再笑话她。

“年不会通融了哦。”崔吟梅指着墙上一张布告表格,“看看,投标的已经十多家了。比去年更多一倍呢。”

林玉婵快速读表,认识己的竞争对手。

国康行、元亨茶栈、万记茶行、惠成茶行、大安茶行……

在一堆吉利店名之中,她看到了——

德丰行。

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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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手人查访的消息。”苏敏官一边给船解缆,一边递来一张字纸,“德丰行从广州带来不洋人客,找到的,名单也都在面。看来和博雅有重叠,你要小心流失买家。”

第一缕日光穿过晨露和薄雾,洒在他的鼻尖和肩膀,让他整个人显得苍白而硬朗。

林玉婵笑着接过,往他手里几块银元:“谢了!大哥的辛苦费。还有船钱。”

苏敏官接过,随手丢给后面的小弟,目光往,虚点在她腰间,停了一会。

林玉婵微微脸红:“还是看来?”

他微微一笑:“放包里吧。”

这姑娘太瘦了,全身上没一两赘肉,完全没法像某些大腹便便的西洋绅士一样,腰间悄悄挂支枪。

他忽然神思倒转,心想,也亏得她想那个主意,枪支拆掉,裹在腿上……

他抬眼,目光变得温柔,监督着她把德林加1858取来——好不容易才紧紧栓在腰间的——进挎包。

林玉婵不好意思:“日去乡,若找到空旷无人的场地,我还想练一会呢。”

十九世纪的枪,用起来准头还在其次,关键靠手熟。

“对了。”

她又想起什,怀里摸一张黑白相片,背后写着几行字,笑嘻嘻指给苏敏官看。

“容先生已到香港,来信报平安。”

此时上海已是秋风萧索,落叶缤纷;照片上容闳却穿着西式短袖衬衫,背后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园,明媚的阳光照清晰的影子。

他站在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港督府前,俯瞰宽阔的维多利亚港。

照片背后,贴着印英女王头像的邮票,并几句容闳的手写问候话语,俨然现代明

信片的雏形。

苏敏官数着港里密密麻麻的船,轻声感慨:“好繁华。”

两人都没去过香港,围着张小照片,津津有味看了半天。

不久,红姑和念姑也已来到码头,亲切跟苏敏官打招呼,跳上小船,又跟摇船的伙计客套了几句。

“妹仔,上船啦!”

林玉婵灿烂一笑,收起明信片,朝苏敏官挥挥手。

小船劈开水面,远离繁华人烟。

*

茶叶的事情告一段落,眼大部分业务交给赵怀生——当初林玉婵刚开始给博雅供应茶叶的时候,常保罗正“失恋”,工作状态一落千丈,大部分茶叶都是赵怀生负责整理、记录、保存的,倒让他成了行家。

赵怀生孩子一堆,平时收工之后都火速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业绩上也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不过男人当了爹,总归更靠,毕竟不敢乱砸饭碗。

林玉婵也就放心把茶叶托付给他。

现在她要将重心转移到另一项业务上。

棉花收获季到了!

对于这项商品,她周围谁都没经验。去货运码头观摩,毕竟只看到“终端”行情。

林玉婵抽一整天,请上红姑念姑,去郊区农田转一转。

红姑念姑都是农村身。梳女没有家庭拖累,事业上也更灵活,丝棉茶渔都接触过一些。林玉婵把两人请来,大家一块乡学习。

不看不知道,小船进村才发觉,棉花田太多了!

现代人总结一个“孕妇效应”:己怀孕之后,发现满大街都是孕妇,说明很多事只有己关注之后,才会注意到别人。

而林玉婵从关注了棉花才发现,江南地区的城郊,几乎种满了经济作物,稻田已经很见了。

甚至不江河泥沙冲积而成的滩涂湿地,也都栽种了棉花,盖了简陋的农人小屋。

孟三娘也说,她老家那些田地,原本种稻的,这两年都铲了,改为棉桑。

红姑望着平坦无边的棉花田,连声惊叹:“那咱每天吃的米谷从哪来?”

“湖南湖北运来的商品粮呗。”林玉婵这题会答,笑道,“义兴沙船进内陆,每次都带粮食回来。”

棉花采摘期长达两三个月。日是个大晴天,棉田里已有零星妇女辛勤劳作,采摘早熟的棉铃。

棉田归地主所有,这些辛苦采摘的妇女,都是临时雇来的劳力。辛苦一天摘到晚,摘几十斤棉籽,工钱日结,扣除食宿,也就剩百来铜板。

采完棉铃,还要轧花,让棉籽和纤维分离,才成为以的原棉。

林玉婵带着几个手,来回跑了十几亩田,微微汗的时候,果然在田边小屋里看到几台空置的手工轧花机。

念姑上去试了试,推断:“一天十几二十斤花。我做过,累死人。不过一年也就累这三两月,拿回的钱足够过年。”

腆着肚子的工头踱步来回,敲打女工不许偷懒:“都给我仔细些着!不许心疼己的手!我会抽检!混了杂质洋人不要的!找一片碎叶,扣你一斤工钱!……”

林玉婵站着看了一会,想请个女工来问问行情。打了几声招呼,

人家压根不理她。

每斤棉籽都是钱,谁有工夫跟外人搭话。

林玉婵从袋里摸一角银币,再次招呼:“大姐……”

“喂!”突然远处一声大喝,“那边几个婆娘,你干什的?”

那监工注意到几个陌生女子在棉田旁边围观,丢手里棍子,气势汹汹走过来。

红姑和念姑相互看一眼,不约而地往后退一步,留一个林玉婵在原处。

“妹仔……”

你行你上!

林玉婵硬着头皮硬上去,“大哥……”

“谁是你哥?!”监工一副资本家走狗样,辫子往脖子上一甩,怪叫,“走走走,别扰她干活!”

林玉婵递一角银币。

“大哥,我就站这看看。”

监工面色稍缓,银币收起来,哼一声:“有什看的?”

林玉婵心里后悔呀,一角钱没让女工挣着,便宜这工头了。

那她也就不客套了,指着棉田问:“有人预定吗?收购价多?”

监工本以为是小家碧玉来农村看热闹,没想到她上来就问行情,猛一没听懂,皱眉看她一眼。

林玉婵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像这样一亩田,棉铃轧过,多斤花衣,卖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