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言情小说 > 女商(大清药wan) > 分卷阅读164

“洋人这样跟咱一起喝酒吗?还是中国人靠得住嘛。”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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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京里身的老板忽道:“苏老板有门路,弄来洋行免税`票,咱跑船的都受惠。我的船虽然不多,你还剩多票子,我以再买几张,万一明年再置新船呢,也即刻用上——你看如何?哎哎,弟兄,还有谁明年要添船的,提前买几张洋票,给苏小弟救救急。”

马上有几个人应和:“没错,早买晚买都是买!——哎,苏老板,我这是集体订单,给打个折啊,哈哈哈……”

苏敏官喜望外,起身又敬酒,朗声笑道:“承蒙各位帮衬,折扣必须有,不亏你的——不过,要现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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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到了年关底。多数商铺放假,人人手头吃紧,筹备过年。

拍卖委员会已了第二次催款单。

苏敏官用尽人脉,处理了不闲置资产,此时还有千两银子缺。

倒是以再卖点船。但眼时节,人人知他急用钱,价钱压得极贱。况且中式沙船竞争力每况愈,价值也越来越低,完全不抵沙船的盈利力。

地的高利贷,也找到门路。如的高利贷动辄翻滚几十倍,背后势力都有官府背景。他一旦开,等于掘坟墓。他没忘,过去己那叱咤风云的爹,就是死在周转不灵的高利贷上。

再不济,砸锅卖铁,把义兴的心肝五脏都剖开卖了,倒是都挤银子来。但那是损根基之事。轮船到手之日,就是他停业之时。

至于更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他也略知门路。但江浙分舵暗中看着呢。他若走旁门左道,就等于认输。

来混总是要还的。苏敏官从入职怡和洋行做跑街,在粤沪两地坑人无数,此时也总算尝到一丝穷途末路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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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底,人和酒店第二次广东乡聚会。这是林姑娘拉的群,他必须给面子。

去年聚会属于临时起意,时间选在除夕,参与者只有无法回乡过年、被迫留沪的十几人。这一次,他和林玉婵特特选了早些的日子,让那些准备过年回乡的粤籍商旅,也抽时间参加。

三年赌约,“占地盘”的挑战,已经开始一往无前的进行。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经过酒店老板的碑相传,以及去年那些老乡拉来的关系,这次足足来了五十个,占了酒店大半的座头。

这次便不男女混席了。况且女客只有不到十人,半数海关仆妇,半数是林玉婵的茶叶加工链上的女工。

还有那个毛掌柜的女,苏敏官也见过一次,带个陪丫头,羞答答露了个面。

她单独坐到一间雅阁里。喝几杯酒,很快里面就叽叽喳喳,开始醉笑起来。

苏敏官只瞥见一眼那穿水红小棉袄的身影。她发间仍然戴着忠于职守的小白花,身上颜色也不是正红,很规矩地扮演着她身份证件上的角色。

她隔着几个唱曲助兴的,带着过年的快乐笑意,远远朝他招手。

苏敏官摸摸袋里那个廉价的陶瓷笔架,心事重重地对她笑笑。

这笔架像一把尖锐的刀,在他心里狠狠刻了个教训。

人言畏,过去……也许是金钱上春风得意,连带着整个人,确实有点太放肆了。

他己的兄弟他己管,是别人呢?

过去那样算什?

他朝她远远拱手,然后回到己席位,披上浮华俗世的皮,转过脸时,忧郁扫空,眉目间充满笑意。

他冲着席间那些样堆满笑意的面孔,朗声说:“幸会。”

………………

不过,他还是没百分之百专心。偶尔也开小差,留意她那边的情况。

林玉婵吃喝很节制,秀气而内敛,有一种超乎她年龄的稳重。

和他一起吃早茶生煎的时候不是这样。生怕他抢她食一样。

她大大方方招呼其他女客。也会挑一些看起来正派、思想开明的男宾,走廊里遇见时,不卑不亢,礼貌地认识一。

没有那刻意的长袖善舞,但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跟容闳谈笑聊天,一碗甜汤吃了许久,还找了张纸,认真写画,不知在研究什。

忽然,她抬头,朝苏敏官的方向一望。目光明澈,不似饮了三杯酒的模样。

苏敏官再次收回目光,迫使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这群人身上。

有人笑问他:“苏老板,你说你看上那艘轮船,航多快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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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酬什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简直折磨人。

但为了筹钱,也只硬着头皮上,把那讲过一万遍的“蒸汽火轮的一百种好处”,绘声绘色,再跟陌生人重新描述一遍……

一顿来,新朋友结识不,唯有干燥。席间茶水不多,顺手喝了不酒。

好像也吃了点东西,纯为垫酒,食不知味。

苏敏官向来控,日为那点银子也豁去。

等散了席,已经有点头重脚轻。

算上日的宴席账单,还差两千五百两。

饭毕,老板率领掌柜店小二,集体来给老广贺年。

有的客商备车马,一溜停在路边,老板殷勤招呼,然后给其他人叫马车。

苏敏官挥手就想说:“不必破费了,我走回去。”

己又不是没腿。

他感觉己白忙了一年,又回到去年的抠门状态,一文冤枉钱都舍不得花。

还没走一步,一辆小车已停在他身边,车厢里伸只手,用力把他往上拽。

苏敏官不过脑子想,拼车啊?

他应酬有道,众人应该都认识他了,也知道他府上何处,也许真有顺路的。

他顺势登上车。

这是最小号的那种马拉车,车厢里逼仄,坐一人正好,两人嫌多。他昏昏沉沉踏进去,软软的撞在另一人身上,连忙道歉。

不料这乘的却没生气,反倒扑哧一,轻声笑起来。

苏敏官耳根一动,忽然笑了,放松身体,顺势斜躺在垫子上。

“是你啊。”

林玉婵推

推他肩膀,不动;又伸手背,轻轻碰了碰他滚烫的脸,不解:“天这酒也没比往日好喝多啊。”

他只是微笑,闭眼放空,手指触到她那水红小棉袄的腰带一头,借酒装疯地卷着玩。

林玉婵无奈地想,这人真喝多了。

没见过他醉成这样过。

就算是商机遍地走的现代,拉个天使轮投资也不容易。何况在大清。

看他这副落魄样,她脑海里突然飘过来一句形容:

“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她忍不住又是抿嘴一笑。孔乙己都有没他现在落魄。

苏敏官呢喃问:“怎了?”

她不答。本来想跟他说点事的,她欲言又止,觉得此时并非良机。

“说吧。我听着。”苏敏官却忽然开,依旧闭着眼睛,声音有点飘忽,“只是有点头晕,脑子还以……你不信,我给你背论语。”

说完还真煞有介事地背了几句。林玉婵轻轻啐一声:“省省吧你!”

她犹豫片刻,带着兴师问罪的语气,问他:“尾款交齐了吗?我还等着坐船呢。”

苏敏官:“……”

她又问:“贷不到款子,怎不跟我说?”

苏敏官:“借钱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