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她心里有愧又难过。

而且,牵绊在身,她确实不能再出逃。

东宫就像一个倒扣的碗,她是一只蝼蚁,李烬手腕翻转间,就能死死扣住她。

自那天过去已有时日,她替李烬解开缠绕的绷带,轻舒一口气:“太子爷,伤口好了,还好没留疤。”

多好看的手,她想,和李缙的手一样,适合握着一支白笛,淡然出尘。

她一抬头,李烬半阖着眸子,浓密的睫毛压着他的上眼睑,突然手指抬高,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他低声笑:“这么担心你的丫鬟们吗。”

显然他了解司以云打探的动作。

司以云抿着发白的嘴唇,看来那些宫女透露的,只是李烬想让她知道的而已。

她主动靠在他身上,说:“太子爷,说妾身不担心,是假的。”

见她坦白,李烬从鼻腔里轻“嗯”一声。

她没提喜鹊,只说:“妾身……想看看黄鹂。”

李烬微微眯起眼睛。

司以云有些紧张,他却松口:“可以。”

司以云心里一喜,李烬的手掌按在她后脑勺上,细吻落在她唇畔,司以云闭上眼,如以前那样,顺从地由他挑起欲意。

床笫之间,两人身体已成习惯,不需要磨合。

李烬喉结微动,不一会儿,他拨开她乌黑的头发,便发现,司以云的凤眸紧闭——从意起,到欲盛,不管他如何倒腾,不曾睁开。

什么时候她在承。欢时,总闭着眼?

这个念头在李烬脑海里没多停留,他吻在她眼上,命令地说:“睁眼。”

司以云的睫毛几经颤抖,扑闪之中,漂亮的凤眸睁开,眼珠子倒映出李烬的模样。

她的目光触及他的耳垂,眸底轻微颠簸,诚如白纸揉碎成团,又被展开,即使仍是白纸,褶皱却不可消弭。

她禁不住,又想闭上眼睛。

李烬感觉到她的僵硬,掩住不虞,声音喑哑:“不准闭上。”

司以云发出轻微的呜鸣:“太子爷……”

她主动献上双唇,手肘压在李烬宽大的肩膀上,稍一用力,李烬便也十分配合,趁李烬低头不注意,她又一次闭上眼睛。

好像这样,就能欺骗自己对面的人,耳朵上并没有多余的瘢痕。

司以云自嘲地想,她到底要会自欺。

事毕,李烬拥着她,司以云方要睡去时,他的声音在暖帐中有点模糊:“以前,你不闭眼。”

司以云嗅着那股冷香,她没有动,只说:“太子爷,这只是小事。”

他低头与她平视,锐利的目光几乎要戳破伪装,用手指点点她红肿的唇,他眉头微皱,少见地露出烦躁,说:“下不为例。”

司以云心不在焉地应好。

她知道,她是瞒不过李烬,可是不闭眼,她根本无法配合。

想让一切如最开始那般,谈何容易?

第二日,黄鹂回来了。

司以云猜不透李烬的意思,知道有眼线,不敢与黄鹂说半句喜鹊的事,如寻常主仆那样,黄鹂亦没有半分僭越。

如此过了几日,司以云发现她身边的宫女换了几个。

她一边揉面粉,心想这总不能不问,便说:“秀兰她们,去哪里了?”

安静了一下,黄鹂小声说:“她们被送回宫女局。”

司以云下意识问:“为什么?”

黄鹂说:“主子,她们非议您长得像右相千金,被太子爷知道后遣回宫女局,”她给灶台点火,“而且,不久后,有的被贬到冷宫,有的被割掉舌头。”

一时间,司以云心情复杂。

那几个宫女很活泼,她心里有点沉重,割舌头的事,定和李烬脱不开干系,不过只是议论两句,缘何割舌头?

倒像她害了人家。

她沉沉地叹口气,又想到右相千金,王朝云。

陡然间,她想到什么,心里猛地一跳,那些宫女没说错,王朝云与她确实相似,她沉思,一计浮上心头。

直到黄鹂叫了两声“主子”,她才回过神。

今天,她做了一味莲子糕,先前,李烬说他想吃,又补充一句:“最好是你做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司以云不好假装不懂,便亲手做了一道,如今莲子糕刚出炉,司以云托人拿去书房。

她自己留了一份,拾掇好周身,换上一副好头面,她走出青云院。

“去哪里?”书房里,李烬一手翻奏折,一手捻着糕点,不抬眼,只问底下禀报的宫人。

宫人说:“瞧着,良娣是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李烬轻咬一口糕点,任莲子的清甜蔓延在唇舌间,眯起眼睛。

司以云去找皇后,其实是逾矩的,她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但是她想,皇后当也是苦恼的。

以前好几回,皇后把王朝云带到东宫,暗示过,让司以云主动帮李烬寻良人。

那时候司以云对李烬,是有占有欲,怕占有欲成魔,怕自己活成可笑的替身,她宁可自请离去。

现在,她却迫切希望,王朝云能到东宫。

她隐隐窥见破局的端倪。

皇后的寝宫里,等了大约一刻,她才得到宫女的通报,随着宫女的步伐,她见到那位皇后,皇后年近四十,因养尊处优,生得雅致,有种贵气。

她福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回话:“起身吧。”

此时,寝宫还有几个嫔妃,是司以云打搅她们,便叫人端上莲子糕,展现示好之意,皇后还记得自己几番提起为李烬纳妾,司以云油盐不进,因此,带着好笑的口吻:“司氏,你这是有什么难处,要求到本宫这?”

“本宫可还记得,你颇受太子喜爱,与你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

司以云不在乎她的讥讽,只说:“回娘娘,以前是臣妾不懂事,太子爷到底是国之根本,当及时开枝散叶,不可拖延。”

皇后面露惊讶,有些不信,态度却缓和:“难为你终于想通,东宫早晚会有主母,你不可善妒。”

司以云:“妾身明白。”

再怎么样,皇后送来的人,李烬要维持住表面端方,定不会为难姑娘家,何况,她猜测,李烬对她的执念,只是皮囊,换别的姑娘,未尝不可。

她藏下激动,与皇后几人说了好一会话,尽显自己的“大度”。

没半日,在皇后的授意下,东宫来了一位姑娘,正是王朝云。

与上次相见,王朝云憔悴了一些,她的话语里,充满对司以云的感谢,她作为废帝的妃子,右相嫡女,身份尴尬,因与太子有过姻亲,且姑母是皇后,所以能来的只有东宫,只是苦无没有机会。

司以云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点不忍,转念一想,王朝云心甘情愿就足够了。

她在她身上观察与自己的相似点,除了眼睛,其余的有四五分相似,心里的那种不安,渐渐消失。

可惜,一连过了四五天,王朝云别说服侍李烬,就是连他的袖子都不曾碰过。

李烬也没有说什么。

几人像相安无事一样,司以云却知道,李烬总该发难的。

这日深夜,司以云为李烬斟一杯茶,她心事重重,却没有显现在脸上,李烬只喝半杯,他润润唇,便将她往床上带。

情至时,李烬眼眸漆黑,咬她嘴唇,含糊地说:“把王朝云弄到东宫,你倒是半点不吃味。”

司以云闭着眼,轻喘着。

这招没用,她有些遗憾。

却听李烬又问:“因为我不是李缙,所以,怎么样都好是吗?”

司以云微微睁开眼,她摇头,即使被李烬猜到,却否认:“不是。”

李烬心情似乎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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