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岑长锋背着一只手站在她对面,他一身白衣,飘逸若仙,郁以云紧张了。

她总是冲动,直到对上岑长锋,才有点懊恼,但她懊恼不是因为自己提出决斗,而是自己提出决斗的时间有点早

早知道,就把这场决斗放在一百年后,做个百年之期。

那时候她或许能接岑长锋一招。

现在的她自然什么招数都过不了,所以,她张开手臂,坦诚面对自己的弱,对岑长锋喊:“真君,你轻点啊!”

岑长锋似乎听到了,却也似乎没有。

他轻轻闭上眼睛,长睫上凝着一层冷霜。

瞬间,空气凝出无数雪花,狂暴地朝郁以云扑过来,围观的弟子还好准备充足,掩面挡雪,否则,早就被这阵风雪吹走。

待所有人放下手,忍着心惊朝青霞台上看去,便只看到一个人影,是他们师父。

岑长锋仍然背着手,独自站在青霞台上,他还没用出任何一点力气,只是调动身体的灵力而已。

而郁以云已经没了。

没想到,百年来第一个和他决斗的人,居然被灵力吹掉下山。

岑长锋:“……”

他一成不变的呼吸频率,有一瞬间的变慢,灵识触及孚临峰所有地方,发现郁以云还活着。

没死就算了。

岑长锋收回灵识。

那五个弟子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那大言不惭的女弟子,被吹下孚临峰!

就这?就这?

他们为自己看得起郁以云而感到丢脸,哄笑起来,其中一个道:“飞星府怕是要多出一句谚语?”

“什么谚语?”

那弟子:“郁以云挑战孚临真君——不自量力!”

弟子笑完,才发现刚刚那句话是岑长锋问的,连忙收敛神情,束着手,拘谨地说:“师父。”

岑长锋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去。

几个弟子屏息,直到岑长锋走了后,才狠狠喘了口气,其中一个极小声地问:“刚刚,师父是不是生气了?”

大弟子说:“别胡说,师父要是生气了,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其余人想,也是,大乘期大能生气,怎么可能会克制自己?

他们嘀咕了两句,或许是师父不愿听到自己与这等喽啰相提并论,就不敢再议论,赶紧继续修炼。

至于被吹走的郁以云?没人会在乎。只不过一个憨子而已。

“咳、咳咳。”以云从厚重的雪中露出个头,一边咯血,一边挪动四肢爬出来,呜呜两声,“岑长锋好凶啊。”

系统:“……”

以云:“我都让他轻一点了,还好这是修真世界,不然从几千米的山上跌下来,我早就凉了。”

系统:“……”

以云问:“是天气太冷了把你的程序冻坏了?”

系统:“我母系统曾经告诉过我们,不要和憨憨说话。”

以云泪目:“爹 ̄”

“闭嘴!我没你这么憨的女儿,”系统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你说你在搞啥,倒贴也要讲究基本法好吧,哪有像你一样上来就决斗的,没把自己搞死算你好运!”

以云:“什么倒贴基本法?”

系统运用穿越局狗血知识,认真和以云科普:“所谓倒贴基本法,一扑他二爬床三下春药!”

以云点点头,赞同:“是啊,但是郁以云懂吗?”

系统:“……”

一语惊醒,确实,就它之前导出的原剧情,“郁以云”扑岑长锋,还是因为被灵植迷惑心神,可以云看到的和“郁以云”看到的幻境不一样,怎么顺其自然一扑二爬三春药?

差点就崩人设了。

系统有点受到惊吓,毕竟以云现在崩人设,会暴露几个世界表面成功实际失败的事实,它难逃一罚。

它“哼”了声:“不教你了,你自己个儿琢磨吧!”

以云深情地唤了声:“爹,女儿腿断了。”

可以说,她这回皮断腿。

系统一边说“别喊我爹!”一边给她补给:“能调动的几颗补元丹都放你储物袋,自己吃。”

郁以云又咯出一口血。

殷红的血渍在雪地,如冬日盛开的红梅,灼眼。

她摸了摸胸口,拿出储物袋,倒出补元丹,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几个再说,这才有力气靠着双肘,爬到树边坐下。

她爹给她的护心镜,在保护她免受冲力时碎成好几块,她就一块一块掏出来,心想可不能被她爹发现,用了点小伎俩,把护心镜粘好放起来。

她浑身疼得厉害,每动一分,就像把筋骨撕裂,皮肉掰开,几千丈的山,果然不可小觑。

可她心里却很高兴,一边咯血,一边哼歌。

好一会儿,远处一个老人跑来,正是张嬷嬷。

“张嬷嬷!”郁以云朝张嬷嬷招手,“我在这呢!”

张嬷嬷看到树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小人儿,还用熟悉的声音叫她,吓得差点喘不过气,抖着腿跑到她面前。

这回她看得更清楚了。

郁以云眼角、鼻子、嘴巴都冒着血,两条腿姿势十分不自然地摆着,然而脸上却丝毫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眼角还是那没心没肺的笑。

张嬷嬷蓦地哭出来:“大小姐,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郁以云说:“我和真君打架,被推下山的。”

和孚临真君打架?张嬷嬷差点晕过去,她狠狠掐住自己人中,垂泪给以云包扎伤口,小心把她背起来。

张嬷嬷声音颤抖:“小姐记住,出去后,就说你不小心从孚临峰摔倒的。”

以云趴在张嬷嬷背上,疼得发出“嘶”气,问:“为什么呀,是我挑战的他,我输了就是输了,跟别人说有什么关系?”

张嬷嬷:“这是因为……”

她止住话头。

郁以云疼极了,便想别的快乐的事:“对了嬷嬷,刚刚从山上掉下来时,好像在天幕山荡秋千哦。”

“姥姥会推着我,朝远处荡去,荡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咳咳,”血液顺着她嘴角落下,她还在想秋千,“可有意思啦!”

张嬷嬷心拧成一团,有苦说不出。

郁老太太修的是自然道,此道的命数上,就是一切只遵“自然”,天然去雕饰,决不可多加以干预,但自然道仅此而已么?郁老太太自己也说不清,她修的自然道,最终还是死于寿元耗尽。

因自然道太过艰涩难懂,渐渐被世人摒弃。

世间最后一位自然道的传承人,就在她背上。

这个秘密,还是在郁老太太陨落前,把她叫去谈了一夜,她才知道个中缘由。

也因此,郁以云的性子,完全是野蛮生长,从没有人对其修剪枝叶。

郁老太太把郁以云托付给她,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帮助这个孩子走这条道,难道就这样不干预,看她一次次撞破头?

这条道没有引路人,郁以云要如何是好?

张嬷嬷一边走,一边落泪。

郁以云还在回忆天幕山上快乐的事,直到手背有湿润的温暖,才发现张嬷嬷哭了,她小心地说:“嬷嬷,你别哭啊,你一哭,我觉得更疼了。”

张嬷嬷哽咽道:“嬷嬷伤心,小姐伤得这么厉害。”

郁以云“嗨”了声:“疼是疼了点,可是疼就要哭吗?疼也可以笑。”

张嬷嬷叹口气:“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以云趴在她后背,说:“嬷嬷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眯着眼睛,无忧无虑地笑了。

而郁以云去挑战孚临真君的事,迅速传满整个飞星府。

郁阳想骂郁以云,但看她实在惨兮兮,筑基的修为差点掉到练气,只是压住生气,干脆不来看她,免得把自己气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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