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行李,又给小书童遣散费,正要关掉书斋,等崔珏接她的马车来时,忽闻一声颤颤巍巍的唤声:“陆白先生在吗?”

以云寻声而望,是一个上年纪的老人,他拄着一根棍子,头发花白,一双眼睛皱成一条缝,眼神也不太好,好一会才看到站在门口的以云。

以云问:“我就是,老大爷,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老大爷高兴地笑了,忙说:“先生好先生好,我想找你写信。”

白以云看了看身后的书斋,临关门,笔墨纸砚全部收拾得一干二净装在手边的小箱子,再拿出来霎是费力,而且她快离开苑城了,根本不缺这份钱。

老大爷继续说:“这封信写给我孙儿,他是个好汉子,在西南打蛮子哩。”

以云皱眉,西南打仗?那不是十多年前就结束的战斗了么?

还没离去的小书童提醒她:“先生,这老汉脑子有毛病,我爹娘说,他孙儿早死了,他还隔一阵就找人写信给孙儿,让我不要和他说话。”

小书童正说着,老大爷从一个破布袋里摸了很久,摸出几个铜钱放在干瘦的手掌,那铜钱每一枚都擦得锃亮,他带着点期盼,问:“先生,这个钱,够吗?”

小书童害怕得后退两步:“先生,别管他,这点钱也根本不够纸墨……”

却听以云说:“够。”

已经快关门的书斋,迎来最后一个客人,以云为此拿出打包好的笔墨纸砚,铺开一张雪白的纸。

老大爷说话不利索,断断续续的:“孙儿啊,上回你来信,说在西南郡找到心仪的姑娘,怎的到现在还没带回来看看。”

以云喉头一哽,着笔之下,一行小楷跃然纸上:吾孙亲启,及至上回信中提及的女子可有回音?

老大爷想到哪,说到哪,絮絮叨叨一些家常,什么去年家门口的石榴树没开花,今年却结了很大的果子,又问朝廷换皇帝了,会不会克扣士兵的粮饷……

最后,他哽咽着说:“爷爷想你想得紧,你啥时候回来……”

或许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孙儿回不来了,只是还抱着渺茫的希望。

以云的笔尖一顿:甚思,盼归。

她检查着书信,眼角渐渐模糊,却没发现有人在斋外看着她。

老大爷找到书斋的时候,崔珏也到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看以云忙上忙下,只为了一封永远捎不出去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