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珽怀里贴了会儿,瞧着阔别甚久的眉目怀抱,见他熟睡中眉头微蹙似要翻身,便轻轻挪开,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床帐间气息靡靡,她怕吵醒谢珽,并未下榻去擦洗,见床头胡乱扔着些书信文书,随手取了来瞧。

书信内容甚杂,什么都有。

上头写的东西虽然都关乎朝堂,却也不算至关紧要,难怪被谢珽胡乱丢在此处。

阿嫣随手又翻了一张。

竟是云南节度使递来的书信。

这般人物颇为要紧,原本不该丢在此处的。

阿嫣暗诧,细瞧内容,上头除了些冠冕堂皇之辞,竟还写了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说谢珽驻守边塞,战功赫赫,如今能够打进京城也是意料之中。听闻谢珽身边除了王妃之外再无妾侍,云南节度使愿以嫡女许配为侧妃,成两姓之好。

若谢珽答应,则云南愿臣服归顺,奉为帝王之尊。

若不愿意答应呢?

上头没说。

但以目下的情势来看,谢珽虽占据了京城,也稳住了剑南、河西两位节度使,京城以南的地界却仍未收入囊中。别处都还好说,但凡魏津横扫过的地方,谢珽多半都能拿下,云南却是个偏远之地,想要令其臣服,将军政大权尽数收回,怕是要费些力气的。

那位提出联姻,欲以嫡女许配为侧室,必是想在谢珽登基后谋个贵妃的位子,为往后铺个退路。

倒还真是抛出了个省事的捷径。

可惜找错了人。

这封书信若交给魏津,那位或许很乐意联手,省下力气免得捉襟见肘,但对于谢珽……阿嫣瞥向身侧熟睡的男人,却见他不知他是何时醒过来的,修眉之下双眸炯炯,正觑着她,“在看什么?”

“云南递来的书信。”

阿嫣并未避讳,将那书信轻飘飘丢开,就着半躺的姿势滑回他的怀里。瞧他经了数月征战后,袒出的腰腹似比先前更结实劲瘦了些,不由摩挲着试试手感,口中漫不经心地道:“瞧着是个很不错的提议,夫君怎么就丢开了。”

“你觉得不错?”谢珽眸色稍深。

“算来也是条捷径呀。”

阿嫣忽而翻身,趴在了他的胸口,掰着指头帮他盘算,“夫君想,云南虽不似剑南那么麻烦,却也是个难啃的骨头。若要派兵强行去平定,千里迢迢的,钱粮兵马都极麻烦。若是应了呢,既能白捡个助力,还能免去一场战事,不是两全其美么?”

她说得煞有介事,仿佛真在为他考虑。

谢珽闻言却轻咬了咬牙,“你真觉得不错?”

阿嫣浅笑未语。

这两个好处听起来确实诱人,不过成婚甚久,她也清楚谢珽的性情,绝不是投机取巧的人。这回若答允联姻换得助力,将来便不好翻脸,等到要收回云南的军政大权时,争斗仍无可避免。谢珽从来都是刮骨疗毒的性子,既要以铁骑踏平天下,定是要四方归服,不给日后留祸患的。

不过心里再清楚,都不及他亲口说出来让人踏实。

感情之中,甜言蜜语谁都爱听。

阿嫣也不例外。

她趴在谢珽胸膛,手指不知何时摩挲到了他喉结,无辜撩拨之间,故意蹙眉道:“难道夫君不想么?”

这话几乎是明知故问!

谢珽素来洞察,哪能瞧不出她的故作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