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呗小说 > 历史小说 > 绣花刀(锦衣卫) > 第77节

苏水湄面无表情地路过,钻进陆不言的屋子。

男人正在洗漱,听到声响转头,便见苏水湄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陆不言一愣,轻咳一声,“有事?”

苏水湄直奔主题,“大人,听说你在杨公子和我之间,选了杨公子?”

陆不言捏着帕子的手一顿。

他转身,走到实木圆桌前,刚刚坐定,面前就被推过来一盘红豆糕。

深红色的红豆糕,还新鲜着,上面点缀着煮烂的小红豆,颗颗饱满分明。

陆不言垂眸,盯着面前深红色的红豆糕,觉得这不是红豆糕,而是鸿门宴。

小郎君撑着下颚去看陆不言,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陆不言轻咳一声,面色尴尬。

苏水湄长长叹息,眼底浸着怒色,一脸嘲讽道:“唉,小人就知道,凭借小人这种身份,怎么跟杨公子比呢。再说了,杨公子是您的青梅竹马,跟大人是什么情分,小人跟大人又是什么情分,连兄弟都算不上呢。”

苏水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抠自己的手指头。

陆不言看着小郎君那张故意垮下来的脸,声音干涩道:“是我的不对。”

高傲如陆不言,难得低声下气,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郎君却还觉得不满意。虽然她没有真毒,但那可是她的命啊!她恍惚记得那个时候陆不言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说要救杨彦柏。

小娘子觉得心里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舒服,就是觉得委屈,凭什么自己连一个男人都比不上啊?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陆不言放下手里的红豆糕,然后拉着苏水湄的手站起来道:“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看着细腻,实则厚茧颇多,是一双练武之人的手。这只手牵着她,一触即离,但那触感就像是过电一般,从指尖猛地一下汇入头顶。

苏水湄晕晕乎乎的被陆不言带到了一个地方。

这是坐落于苏州城内一角的小庙。

地方不大,香火也不算旺盛,尤其如今落雪,小庙内更是门可罗雀,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和尚在那里打呼噜。

陆不言和苏水湄毫无阻碍的进去,一路走到大堂。

苏水湄仰头,看到了大堂正间那个硕大的泥石佛像……关公?

面对如此威仪的关公,苏水湄的脑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真的不是吧?

“今日你我在关公面前发下誓言,结为兄弟,我陆不言欠你的一条命,亏欠你的情,都会还给你。若有虚言,天打雷劈。”陆不言朝着苏水湄举起双手。

苏水湄现在脸上的表情跟天打雷劈没有任何区别。

她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举着手对着她发誓的男人居然要跟她做兄弟。

苏水湄怔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陆不言。她努力张开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得。

“大人你,不怀疑我了?”憋了半日,苏水湄才憋住这么一句话来。

陆不言道:“怀疑你,跟与你结为异姓兄弟是两回事。”

苏水湄低头,看到面前的两个蒲团。

蒲团半旧,已被跪得干瘪,上面还有一些无法消除的脏污痕迹。

见苏水湄盯着蒲团看,陆不言便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了,赶紧按着她的肩膀一齐跪了下来。

两人跪在关公面前。

陆不言手持细香,分给苏水湄三根。

香雾袅袅,苏水湄一脸呆滞。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我,陆不言,今日愿在此与苏水江结为异姓兄弟。”

苏水湄张了张嘴,词不成句,“我,结,兄弟……”

陆不言转头看她,安慰道:“别紧张。”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最后确认了一遍,“大人,你真的要跟我做兄弟?”

面对少年这张漂亮的小脸蛋,陆不言闭上眼,然后又睁开,道:“确定。”

经历过这次磨难,陆不言已经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心所想。他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个少年。可他是男人,他也是男人,终归世间不容。

少年年纪尚轻,还有大好前途,他不能拖累他。

斩断情丝这种事,还是由他来做吧。

苏水湄终于缓慢回了神,她道:“那好吧,大人,你别后悔啊?”

陆不言坚定道:“不会。”

苏水湄与陆不言手持细香,与关公三叩首,正正经经结为异姓兄弟。

“从今日起,我便唤你一声江弟了。”男人双眸漆黑,垂眸之时,眼瞳之清晰倒映出苏水湄那张依旧有点呆的脸。

苏水湄呐呐道:“那我,我叫你什么呢?”

陆不言略思片刻,“你跟胡离一般,叫我老大吧。”

“哦,老大。”苏水湄低着小脑袋,磨着脚尖,跟一脸沉色的陆不言一道出了小庙。

男人的情绪看着似乎不是很好,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苏水湄有点怪,这说要做兄弟的是他,不高兴的也是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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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跟小江儿去哪了?”

两人刚刚入赵家门,胡离就凑了上来,像是专门堵在这里的一样。

陆不言道:“拜把子。”

“噗,咳咳咳……什么?”胡离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一脸震惊地看向陆不言,觉得自己刚才产生了幻听。

陆不言重复道:“拜把子。”

胡离听清楚了,他转头,看向苏水湄,“小江儿啊,你这,跟老大拜了?”

苏水湄点头。

不仅拜了,还拜了三下呢。

“这……”胡离又开始摸下颚。他的下颚光滑白皙,做这个流里流气的动作时却显得矜贵而自持。

“今日此等好事,一醉方休。”陆不言打断胡离欲说的话,率先往前走。

苏水湄一愣,转头问胡离,“老大这是要喝酒?”

胡离收敛起了脸色的戏谑之色,道:“心苦闷,借酒浇愁嘛。”

心苦闷,借酒浇愁?

苏水湄下意识想到了郑敢心。

陆不言是因为郑敢心的事,所以才会如此苦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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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场雪虽下的突兀,但若是当天出发,也能勉强赶段路,可陆不言却选择呆在赵府。

苏水湄私心觉得,陆不言可能是想给郑敢心再争取一些时间。

郑敢心犯下的罪是杀人,杀人偿命已没有可辩驳的余地,更何况,他杀的还是户部尚书之子。

不死是不可能的。

即使是陆不言都护不住郑敢心。

苏水湄与胡离跟在陆不言身后,坐进他的屋子里。

陆不言的屋子里没有点炭盆,连厚毡都没挂,清清冷冷的像是个冰窖。

男人盘腿坐在那里,面前一壶酒。

桌上三只酒杯,胡离朝苏水湄推过来一只茶碗道:“小江儿,你身子还没好,别饮酒了,吃茶吧。”

苏水湄却摇头,“今日难得吃一点。”说完,她朝陆不言的方向看去。

男人自顾自地仰头吃酒,本也只有一壶酒,他一个人就吃了半壶。

苏水湄问,“胡副使,老大的酒量如何?”

胡离道:“其实,我没见过老大饮酒。”

所以,这难道是陆不言第一次喝酒?

苏水湄盯着陆不言看。

男人身形端正地坐在那里,手里举着酒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双眸黑沉,面颊白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移位,只有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苏水湄伸手,在陆不言面前晃了晃。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