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拨了小药瓶上的木头塞子,笑着递给陆敏道:“是人总有生老病死,不提也罢。”

陆敏嗅了嗅,无色无味的粉沫而已。她递还给郭旭,一笑道:“这是赵穆的东西,我记得他似乎总爱搜集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郭旭接过来,将那半盏草乌悉数倒入酒壶之中,摇匀之后,给彼此都斟了一杯,将陆敏的那一盅儿递给她道:“属于咱们的日子,无论开心的还是痛苦的,都已经过去了。皇上一生要qiáng,走的却很凄凉,huáng泉路上一个人孤孤单单,咱们皆赖仰他的庇护,才能过这安稳的十年,麻姑,咱们去伴他走一程huáng泉路,如何?”

陆敏似乎很惊讶,不可置信,一把推了那盅子道:“我虽有些对不起他,可还没有到他死了就必得为他陪葬的地步,这毒我劝你不要喝,他死了,咱们的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对不对?”

郭旭端起盅子,隔案凑了过来,劝道:“小麻姑,喝吧,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陆敏本已醉了,眼看郭旭的盅子就要bi到自己脸上,吓的连连后退,叫道:“郭旭,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想死,可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我要好好的活着。”

但她终究已经烂醉如泥,郭旭蹬翻那张小案,酒壶滚落,酒洒了一地,黑瓷质的小药瓶咕噜噜滚到陆敏身侧,合着那咕噜噜的声音,郭旭捏上她的鼻子,一杯毒酒,便那样灌进了她的喉咙。

上辈子就算死后,成了一缕亡魂,赵穆终究也没看懂,陆敏那样算是失忆过,还是没有失忆过。

无论如何,上辈子那怕至死的时候,陆敏也没有流露过什么过多的悔恨,也没有果真因为他的死而伤心到恨不能随他去死。

她在他死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最终在郭旭qiáng灌了一杯毒酒之后,生命戛然而止。

赵穆一把推开门,坐在罗汉chuáng上的陆敏应声而起,掬着两只手,抿唇笑着,两只明睐含笑,十分乖巧的样子。

“可觉得饿?”赵穆问道。

陆敏连忙点头,一手不动声色放到了身后:“从早晨熬到现在,我确实饿坏了。”

赵穆道:“那就吃饭!”

他有过一段渔猎生涯,颇会做菜,但自陆敏见他以来,从未见他食过荤腥,他一辈子都只吃素。

饭摆在不设井口天花的东殿。大殿穹:“殿下,陆严叫不开门,正在外头大骂,陆启也要见你,怎么办?”

赵穆声音太低,陆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傅图脚步沉沉,转身走了。

窗外一只贪凉的蝴蝶飞了进来,白色的小面蝶儿,挥着翅膀四处飞舞,大约是嗅到百果栗子的清香味儿,挥着翅膀飞了过来,就在它飞上桌子的时候,陆敏伸手一挥,在彩琴的注视下,白色的药粉便洒到了赵穆碗中。

赵穆已经转身进殿了。半数药粉融入汤中,倒还瞧不出什么来,有几捋洒在青菜叶子上,瞧起来十分显眼。赵穆已经坐下了,低头要去看那碗面。

陆敏连忙挟起一筷子象牙肉,仰面撒娇:“张嘴,我喂你吃!”

赵穆看着那筷子肉,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陆敏:“我不吃荤!”

☆、爱意

陆敏连忙将肉送入自己口中:“糟糕, 我竟忘了,你是个不食荤的。”

菌汤终于浸湿了青菜上的药粉,看不出什么来了。陆敏率先挑了一筷子道:“方才傅图说的话, 我全听见了,他说我哥哥来找我。”

赵穆挑了一筷子面, 与孛荠片儿挟在一起吃进嘴里,唔了一声。不一会儿,他就吃完大半碗面,只剩汤了。

陆敏道:“我不想入宫,我想回家看看我娘, 明天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赵穆又挑了一筷子面,剑眉略簇:“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否则我要罚你多吃一碗。”

这人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肯再放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