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出来的王晓歆浑身都在发抖,冲着金锋尖声厉啸:“你是不是以为,是我王晓歆要杀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你是不是以为,是我王晓歆羡慕子墨嫉妒子墨,由妒生恨,所以我要杀了子墨?”
“你是不是以为,我王晓歆毁了容变成了丑八怪,我就没人要了。我就没人要了。是不是?”
每一句话从王晓歆嘴里飚射出来,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尖利,一声比一声凄惨,一声比一声刺心。
“我没人要了,我就不要别人有人要,我就连我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不放过。我要杀了曾子墨。”
“是不是?”
“破烂金?”
这时候的王晓歆彻底的爆发了。
所有的委屈,一切的委屈,所有的一切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从自己被毁了容以后就躲在江心岛把自己关起来,直到金锋来找自己,自己才出来。
可是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每天都见不到他,每个月都见不到他,几个月都见不到他!
见到了他又有什么用?
连话都说不上三句
说了话又有什么用?
连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这些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知道吗?他知道吗?
自己这些日子遭受的流言蜚语,遭受的污言秽语,遭受的冷眼白眼,他知道吗?
从天都城到五色羊城,从六大战队到最高层,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毁容了,这辈子都完了!
他知道吗?
每个人都带着同情的眼光看自己,带着幸灾乐祸的眼光看自己,带着活该自作自受的眼光来看自己,带着无尽的嘲笑讽刺的眼光看自己……
自己已经成为了天都城最大的一个笑话,最大的一个悲剧!
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每天晚上一个人守着偌大的豪宅,不敢开灯不敢照镜子不敢揭下面具甚至连脸都不敢洗……
这些,他根本都就不知道。
自己抱着抱枕哭的时候,自己做噩梦醒过来湿透半个枕头的时候,自己抱着自己卷缩成婴孩的时候……
自己多么希望他打个电话发个语音甚至发个
曾经多少次吃安眠药才能睡着却是在夜半哭醒过来又吃安眠药严重时候不仅吃安眠药还要喝酒还要和最烈的酒……
可怎么喝都不醉,怎么喝都灌不醉自己。
这些,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自己好几次都拿着枪对着自己,轻轻一扣就再无痛苦再无牵挂。
自己好几次都拿着氰化钠想要喝下去,几秒钟就再不用承受这毁容的痛苦。
这些他知道么?
他,还是不知道。
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不知道。
自己,都想要出家去做道士了,他还是不知道。
自己啊,自己多么希望让他知道。可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
“其洁若何?秋蕙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沼。”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自己,再不是那曹雪芹笔下的警幻仙子,再不是那天都城里公认的洛神原型……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只是一个丑八怪了。
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看自己一眼,只是一个别人口中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这些,这些……
他还是不知道。
他不但不知道,还怀疑自己毒害了子墨。
他还怀疑,自己毒害了子墨……
这时候,王晓歆由悲怨转为失望,由失望转为绝望。对金锋的绝望对生活的绝望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忽然间王晓歆一手拎着枪一手指着金锋,用尽毕生所有的力气狞声嘶吼。
“我是丑八怪,我是丑八怪,我就是丑八怪,我就是没人要的丑八怪,我又怎么了我。”
“我又怎么了。”
“我是丑八怪了,我就该怨恨别人比我漂亮比我长得好看,我就该去下毒,去毒害子墨吗?”
猛地间,王晓歆仰天发出最凄零凄惨的哭嚎:“就是我干的。”
“就是我干的——”
“我赔子墨一条命好了!”
说完这话,王晓歆一声悲嚎,手枪对着自己脖子,没有半分的犹豫,就要抠了下去。
王晓歆就一个念头。
死在他面前,死给他。自己死了,他能看自己一眼就好,抱自己一下就好。
他要是能后悔,就好了。
现场所有人的全都吓得肝胆尽裂亡魂皆冒。王小白啊的嚎叫着:“老姐不要啊。”
王红安和草龟仔更是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语无伦次的吼着叫着。
就在那千钧一发间,王晓歆听见了他的呼唤。
也就在这一瞬间的刹那,王晓歆手一滞,却是突地下就愣住了。
只见金锋的左手手袖一片殷红,鲜血就从金锋的手腕间流淌出来,一股一股,就跟破了的水袋一般,不停的飙淌溅落。
那血早已浸透金锋的左手,从金锋的指缝间飞落在地,如同昨夜天都城的暴雨无情的打在地上。
在金锋的脚下,鲜血早已淌满了一地。
霎时间王晓歆呆了。下意识的放下枪来。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猛然的王晓歆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对着草龟仔开了一枪被金锋阻止,那一枪似乎打到了金锋的手上。
腾的下王晓歆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看着金锋那鲜红的半个手臂,看着金锋那平静如昔沉穆如山古铜色的脸,王晓歆芳心剧痛,脑海中涌现出一千万个后悔。
“金锋……”
周围的人被闹自杀的大小姐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候又看见中了枪的金锋,更是吓得脑袋都炸了。
金锋捏着自己的左肩,眉间现出深深痛色。却是神情不变一步步走到王晓歆跟前。
王晓歆就呆呆傻傻的跟个冰棍般的杵在那里,看着那延绵了好几米的血,心痛如绞。
羸弱的金锋站在王晓歆面前,右手还拿着那株早已折断的醉蝶花,起泡翻壳的嘴唇温言细语。
“我话都没说完。”
“这醉蝶花只是鬼兰花的催化介质。子墨中的是十一种神经毒素。还有鬼兰花的本体毒素也没找到。”
“我没说是你们王家干的。”
“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还有你们王家。”
顿了顿,金锋轻声说道:“我要怀疑是草龟仔,是你,是小白,是你们王家……”
“那我还会通知你们吗?”
“我亲自过来,你还不放心吗?”
“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还不明白吗?”
这话还没说完,王晓歆已经是泪流满面。那眼泪就从高科技的纳米面具下淌出来滴落在脚下金锋的里面。
血泪混杂,编织出这世间最凄惨醉惨烈的画。
王晓歆木然的看着金锋,娇躯发出筛糠般的抖动,面具下发出呜呜吭吭的难听哭腔,撕心裂肺又断肝断肠。
呆呆的仍由金锋收了自己的配枪,傻傻的看着金锋弯腰捡起地上的弹壳。再痴痴的看着金锋将枪和弹壳揣进自己包里。
“这是你的配枪。这一枪的报告,你想好自己怎么写了没有?”
“笨!”
王晓歆一下子哭出来,捂住自己面具的嘴,呜咽叫道:“对不起。”
“金锋。对不起。”
这一刻王晓歆再也忍不住压在自己心底蓬勃火山般的爱恋,